阎应远的岗哨布置的非常周密,整个营帐内外都分成了明暗哨,王福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巡完,等到再返回时,军士们都已经用完了晚饭,整个大营安静下来。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钻进大帐,久违的温暖才重新回到王福身上,田成等人已经将饭菜摆放在桌上,每个菜碗下面都放着一个大盆,里面盛满了热水,防止饭菜变凉,只是到底是放久了的菜,虽然热气还在却失去原先的滋味了。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风雪已经停了下来,羽林卫的行军速度陡然加快,赶了五十里地后才安营扎寨,到了晚上,王福又一次巡营,这次各个岗哨都有了准备,见到皇帝时不再惶恐,只是依然激动难言。   连续三天之后,差不多整个军中都知道皇帝竟然每晚亲自巡营之事,许多人都大为感动,原先最为艰苦的岗哨工作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能得道皇帝亲口鼓励和称赞,哪怕冻个半死也愿意。 第111章 淮安攻防(三)   一杆明黄色的旗帜飘扬在淮安城头,旗帜上面布满了尘土,中间还有一个破洞,只是这杆旗帜却清楚的表明,淮安城还在明军手中。   这座满人本来以为至多两天就能拿下的城池,现在已经坚守了四天,每次在城池快要破时,城中的军民马上又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将进入城内的清人赶了出来,攻城的清军甚至感觉到城池越来越难攻入,哪怕是被大炮轰击的缺口,明军也象钉子一样钉在上面,让攻城的清军寸步难行。   看着每天的伤亡,多铎、舒克萨哈、谭泰、勒克德浑等满清贵族心都要出血,大部分收编的汉军都在徐州城下防备着明军,来到淮安城下都是满人的中坚力量,汉八旗、蒙八旗固然伤亡惨重,光是满八旗丢弃在城下的尸体就有二千多具。   多铎早已下达了屠城的命令,他要以淮安全城人的鲜血来杀鸡骇猴,汉人在南方至少还有数百个城池,只要其中有十分之一能象淮安一样坚守,就可以将大清的血流干,只有将汉人都杀怕了,大清才可以一统天下,至于汉人投降官员那一套少杀,多收拢人心的话,早让多铎丢到脑后。   可是这个屠城令一下,攻打城池的清军固然士气大振,淮安府上下也自知没有了活路,原先城中的一些殷实人家还打着投降的主意,这一会儿也大有破家抵抗的架势,不但拿出大量钱粮供军用,自己的护院子弟也派了上去守城,淮安府十数万人齐心协力,竟然将城池守得更加稳固。   短短四天城头的拼杀,叶羽已经成了一个老兵了,他身边正跟着四名刚刚加入军队四名青壮,说是青壮,其实只有一人算得上,其余三人,一人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二人却足可以当叶羽的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四人,只有那名年龄比叶羽大上几岁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支长枪,其余三人手中拿的都是自己自制的武器,两名老者手中都握着一把锄头,锄头前面已经磨的蹭亮,少年手中的武器好一点,那是一把鱼叉,四根利齿发出寒光,若是被叉中,足可以在人身上叉出四个血窟窿。   眼下这四人正在用崇敬的眼光看着叶羽,听他讲守城的技巧。   “席大哥,江娃子,你们两人站在垛口两边,只要有鞑子上来,就用你们手中的兵器狠狠剌过去,记住,你们两人要同时刺,鞑子厉害着呢,一个人刺他就要躲过去了,若是让鞑子上来,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忧,记住了吗?”   “大人放心,我们记住了。”姓席的青年和姓江的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   “席老爹、江老爹,你们的锄头暂时不好用,就放在身边好了,等下鞑子开始爬城,你们就将城头上的石头和滚木往下丢就可以了,如果敌人太多,可以喊后面的席大妈,江大妈她们赶快把热油端上来,向下面浇去,然后把火把丢下去,烧死这些狗鞑子。”   席老爹、江老爹两人也连忙点头,将手头紧握着的锄头丢到一旁,一人抱起了一块大石,叶羽连忙摆手:“不必这样急,有力气也要等鞑子攻城时再用,眼下先休息。”   “是,大人。”席老爹、江老爹两人这才讪讪的将手中石头放下,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席姓青年和江姓少年脸上却是一红,替他们父亲害燥起来。   “对了,守城时千万不要把身子伸出去,鞑子的箭厉害着呢,一不小心中箭就要没命了。”   四人这次连忙一齐点头,这几天,城头守城明军死伤没有一半,至少也有三分之一是死在鞑子的利箭下,他们四人都组织过抬伤员和尸体,自然都知道。   “大人,不把身子探出去,又如何能看到鞑子攻城?”席姓青年问道。   “这你们不用管,我会小心察看敌人的动静,总之,只要你们听从命令,就可以多杀鞑子,自己也安全。”   “是,大人!”   一阵铁甲磨擦的声音传来,十余名亲兵拥着一名武将和一名文官并排而行,看到这两人,附近的官兵都连忙行礼,叶羽和他的四名手下也不例外,待那名将领走过去后,叶羽才道:“看到了吗,那就是总兵刘大人和知府许大人,有总兵大人在,我们淮安必定是稳如泰山。”   “那是,那是。”席老爹和江老爹都拼命的点头,他们平常能见到官府的人多半就是衙役,总兵官有多大,两人都说不上来,不过,他们知道,眼下整个淮安城的主宰就是这位总兵大人。高高大上的知府大人也要暂屈于总兵大人之下。   许鸿远任淮安府知府不过数月,他原先只是河务同知,淮安经常水患,许鸿远在淮安曾组织人力浚湖七十里,水落田出,又引百姓归业,在淮安百姓心中,许鸿业无疑是一个好官,刘泽清余部据城作乱,黄得功将淮安攻下后,原先淮安官员死的死,贬的贬,许鸿远因为专注水务并没有受到牵连,又因治水有功,反而升迁知府。   “大人,城中军心民心皆可以用,能护住淮安,皆总兵大人调度之功。”   “哪里,哪里,没有许知府的协助,本帅可无法组织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此翻若能守城成功,知府大人的功劳本帅一定会向朝廷禀明。”   巡视一圈下来,无论是许鸿远还是刘肇基都非常满意,心中也乐观起来。虽然许多军士都是匆匆加入的民众,武器也不齐整,但兵力可是刚开始的数倍,士气也高昂,滚木,擂石、火油等物资都还充足,这些刚组织起来的百姓野战当然不成,守城却可以让清军受到很大的损失。   刘肇基原先打着主意,只要城池一破就拨剑自尽,也算全了自己为国尽忠之心,只是几天下来,刘肇基的信心却越来越足,在没有耗光城中守城物资和青壮之前,清军休想入城,这一切都要拜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文官所赐,若没有他,守军根本无法动员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刘肇基要给许鸿远请功之语完全不是虚言。   许鸿远却是叹了一口气,他以前一心整饬河务,对于官场的学问却不精通,没想到不但避过了灾祸,反而天下掉馅饼,一举升任为淮安知府,许鸿远倒是有一些书呆子的脾气,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这番守城下来,即使守住了,城中的青壮恐怕也要死伤大半,刚恢复一点元气的淮安又要元气大伤了。   若不是迫于鞑子屠城的压力,许鸿远未必就愿意组织全城青壮送上城头。这倒不是许鸿远有投降鞑子的念头,当真城破,自己举家自尽就是,也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咚!咚!咚!”下面的鼓声响了起来,刘肇基伏在城头的垛口向下望去,城下一队队清军正在来来往往的调动,看来不久下面的清军又要发动进攻了,这是清军的第五天进攻,刘肇基却是毫无慌乱之色。   “许大人,鞑子马上要进攻了,城头凶险,你先下城去吧。”   许鸿远知道自己留在城头帮不上忙,拱了拱手:“下官先下去了,城中安危系于大人一身,总兵大人也要保重。”   刘肇基凝视着城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鞑子,来吧,无论多少,本帅都有让你们碰得头破血流。   城下帅帐内,多铎正在给这些桀骜不驯的满人将领训话:“四天,小小的淮安城阻我六万大军四天,损兵折将万人,满人勇士在城下死伤二千多人依然拿不下一个城池,无能,简直是无能,鳌拜、勒克德浑,你们的精力是不是全部用在女人的肚皮上了,谭泰、舒克萨合,还有你们,你们昔日的武勇到哪里去了?”   一干满人贵勋被多铎骂的抬不起头来,尤其是鳌拜,他自认武勇,只是昨日攻城时他明明突入了城中,却被一帮拿着杂七杂八兵器的农夫模样之人赶了出来,若非跑得快,他就要死在锄头和木棍之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有不服气的将领在心中诽谤,要说玩女人,哪有你豫亲王厉害,竟然连大学士的小妾也抢,这些天,哪晚不挑两名从附近抢来的清秀汉女泄火,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多铎是摄政王的弟弟,打了败仗,多铎多半没事,他们之间免不了替死鬼,这话当然没有人说出来。   “豫亲王,今天我带着正红旗的儿郎亲自冲阵,一定把淮安拿下。”勒克德浑表态道。   “豫亲王,正黄旗从不落人身后,今天我愿与勒克德浑比一比,若是后进城,就算输了,任由豫亲王处罚,奴才绝无意见。”鳌拜应道。   “我镶黄旗……”   “我镶红旗……”   其余七旗的人马纷纷表态今天必定出死力攻城,唯有豪格带着正蓝旗的将领不言不语,豪格为皇太极长子,皇太极在时,谁不巴结三分,皇太极死后,上三旗人马还全力支持豪格继位,与多尔衮争执不下才将皇位让给了福临,只是一转眼,多尔衮成为皇叔摄政王,诸王之首,豪格被压在下面,对多尔衮尚且不满,又如何会对多铎服气。   多铎用眼睛斜睨着豪格,其余将领也跟着纷纷向豪格看去,一时大帐内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第112章 援军   看到众人望向自己,豪格哼了一声道:“主帅无能,累死三军,我正黄旗的勇士要死也要死在两军交战的战场,而绝不能被人驱赶着到坚城下被城中明狗杀死。”   舒克萨哈厉声道:“肃亲王,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军不出来,我们就不攻城吗?”   “当然不是,只是这样攻城,需要消耗我满人多少勇士,若不是有人胡乱指挥,淮安早就攻下来了。”   豪格三番五次直指多铎无能,两白旗的将领都一脸怒气,多铎却没有生气,望着豪格笑了起来:“既然肃亲王意见如此之大,本王也不勉强,这次攻城,正蓝旗可以不用参加。”   “那好,本王就去休息了。”豪格竟然带着正蓝旗的将领就这么离去。   谭泰大吃一惊,他想叫住豪格,只是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豪格这样做,简直自己将把柄送给豫亲王,如果战事不顺,豪格无疑是替罪羊;战事顺利,正蓝旗肯定也捞不到好处,只会引起部下离心;只是想想眼下正黄旗处境和正蓝旗也差不多,谭泰也只能暗叹一口气,不将自己牵连进去。   看着豪格下去,多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骂了一句,莽夫就是莽夫,向其余众将道:“诸位攻城之前,将本王的命令传下去,告诉我大清的巴图鲁,拿下淮安,全体一个前程。前一百名攻进城者,可赏一个半前程!”   攻占一个区区府城,就有一个前程的赏格,多铎这可是下了血本,众将都是一凛:“奴才遵令!”   清军的红衣大炮开始响了,巨大的炮弹砸在城墙上,砖石飞舞,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尽管席老爹、江老爹、席大哥、江娃子四人这数天听过大炮响声次数不少,只是在城中与城墙上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尤其是有一颗炮弹就落在他们视线不远处,溅起的砖石将几名明军砸得全身是洞时,四人脸色更是一下子发白起来。   “不用怕,那玩意儿就是响声大而已,没有砸到身前死不了。”叶羽故作轻松的安慰众人道。   “大人,要是砸到身前呢?”江娃子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呸!呸!呸!乌鸦嘴,鞑子才有几门炮,哪里就砸得到身边。”叶羽不期然的想起林建,当初林建说鞑子在等大炮,大炮马上就出来了,但愿这个小子的话不会那么灵验。   当然不会这么灵验,清军红衣大炮加起来才二十多门,连同大将军炮也不过四十多门,清军又没有将火炮集中,反而分散在四门,每面只有十余门火炮而已,每门火炮发射一次至少要间隔七八分钟才能再次发射,这么少的火炮,清军只有集中数处地方轰击,大部分城头明军都会安然无恙,火炮最大的威力还是在于可以炸塌城墙,其实城墙也不是那么好炸塌,主要还是给人心里的威摄,只要守军能顶住压力,最终还是要靠面对面的攻城解决。   看到炮弹一直落在远处,席老爹四人紧张的心情才松懈了下来,叶羽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江娃子的乌鸦嘴没有灵验。   “杀!”城墙下一阵阵喊杀声传来,清兵开始攀墙了,云梯、铁钩等攀墙工具搭到了城墙上,头上更是“咻!咻!”的箭支飞舞,长箭越过城垛口,直插入城墙上方砖石当中,箭尾嗡嗡的颤动不停。   叶羽五人守着的城垛口同样一架云梯伸了上来,云梯上面的铁钩死死的抓住城墙,让守军无法凭借蛮力轻易在上方将云梯推倒,叶羽也不试着去推云梯,只是悄悄的将脑袋探出,朝下面飞快的扫了一眼。   “咻!”一支长箭擦着叶羽的头盔掠过,在头盔上留下一道痕迹,后面的数人吓了一大跳,叶羽却是早知会如此,连脸色也没有变,下令道:“快,把石头丢下去。”他刚才向下望的短短一眼,已经看清了下面的形式,云梯上已经爬上了三四名清军,下面则是一小队弓箭手压阵,射杀任何敢于露面的明军。   听到叶羽的吩咐,席老爹和江老爹都不敢怠慢,急抱起一块大石来到城垛口,只是一时慌乱,江老爹却直立着身子直接走到城垛,上半身顿时暴露在下面的清军眼中,叶羽大吃一惊,急忙用力一拉,江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支长箭从他头发上擦过,稍晚一会儿,江老爹这条性命就要丢了。   叶羽这一下拉得太重,江老爹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又加上手中抱着一块大石,跌坐在地时,石头狠狠砸在脚上,好在是跌坐在地时石头才脱手,江老爹脚没有砸碎骨头,不过,整个脚都红肿起来,显然不能再使劲了。   才刚守城,就有一名成员受伤不能用,叶羽顾不得安慰江老爹,以最快的速度从墙边抱起一块大石,沿着云梯砸下去,只听见咚的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清军的惨叫,已经有一名清军被砸中。   从天空往下看,整个淮安府城墙都密密麻麻的附着清军的云梯,下面的清军不停的射箭,将城头明军压得不敢露头,明军苦于老兵太少,能弯弓射箭的人不多,只能躲在城墙后向下丢滚木擂石,将攀城的清军砸得如蚂蚁一般掉下,不过,清军都象是吃了药一样悍不畏死,前面的人刚掉,后面的人马上接着爬。   在云梯当中,数辆巨大的冲车靠近了城墙,数十名清军齐声呐喊的推着冲车撞向城墙,清军冲车选择的位置无一不是先被火炮破坏过的位置,只是一撞,城头的明军顿时感觉到脚下摇摇晃晃,仿佛整个城墙都要塌了一般。   “快,快,倒火油。”冲车附近的军官大骇。   数十名明军用大勺掏着滚烫的火油正要往下倒,无数的箭羽从下面飞了上来,措不及防的明军马上成排成排倒下,火油洒了出来,浇在身体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肉香,城头惨叫声此起彼伏。   “砰!”刚刚被撞击的城墙又挨了一下,整个墙体裂开一条大缝,砖石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哗啦。”象雨幕一样的火油还是浇了下来,凡是被淋到的清军无不烫得哇哇怪叫,数支火把从城头丢下,蓬的一声,一股大火冲天而起,在冲车上熊熊燃烧起来,清军连忙丢下已经成为一团火球的冲车,向后退却。   这边攻城正烈,就在离淮安城南面数十里的一外山谷,数百顶帐蓬分布的密密麻麻,帐蓬四周,是一队队穿着红色军服的明军在巡视,整个山谷刁斗森严,这里已成一处禁地。   这支军队正是从扬州过来增援的忠贯营,他们在清军围城的第五天就到达了淮安城外围,当时清军尚没有攻城,只是刚接近淮安就被清军发现了,接着就是双方一场血战,忠贯营不敌退走,清军派出一支偏师追击,忠贯营借着地形的熟悉才将这支追击的清军摆脱,只是却由五千人变成了不足四千。   为了增援淮安城,忠贯营以急行军的方式走了三天,又遭到清军的追击,摆脱追击的清军后,这支忠贯营已经成为疲兵,不得不暂藏在山谷中休整,如今已休整二天,忠贯营总算恢复了体力士气。   今天的天气转睛,视线良好,一大早这支军队就发现了远处淮安城浓烟滚滚,隐约还可以听到大炮的响声。   淮安就在前面,而且现在还正在抵挡着清军的进攻,势必不能置之不理;如果要增援,区区四千人若是盲目冲上去肯定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一不小心就要让清军囫囵吞了。   为了这支队伍的安全,也为了能够增援到淮安,何刚不得不小心又小心,刚到山谷就派出斥候寻找清军包围圈的薄弱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随时时间的过去,何刚心中也越来越急。   前面一阵马蹄声朝山谷方向而来,伏在树丛中的哨兵一跃而起,用弓箭指着来路,口中喝道:“什么人?”   “斥候营甲子队归营。”马蹄声停了下来,来人连忙勒住马匹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见到是自己人,刚才的哨兵点了点头,又隐藏在树丛中不见,两名斥候一夹马肚,经过数次盘问后,来到了何刚的营帐。   “怎么样,可有好消息?”何刚不等两人行礼就急问道。   两名斥候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大人,南门鞑子防守严密,小人无法接近。”   何刚满脸失望,挥了挥手:“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小人告退。”   两人下去后,其余斥候都陆续回来,无一例外,没有找到薄弱处,清军兵力雄厚,无论哪一处的清军都不是仅仅四千人的忠贯营能够啃得动的,除非他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报,将军,有紧急军情!”又一支斥候返回。   “快讲。”   “将军,朝廷的援军已在百里之外,预计还有二天时间就可以到达这里。”   何刚顿时大喜:“来了多少援军,哪位将军领队?”   斥候脸上传来一阵古怪之色:“大人,听说是皇上御驾亲征,所部人马全是新招不到半年的羽林卫。” 第113章 夹击   “啊。”的一声,何刚听了却是不喜反忧,跺脚道:“胡闹,胡闹,朝中的大臣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皇上如何冒险,若是皇上有失,我大明……唉!”   作为一个从军数十年的将领,何刚同样也不相信刚刚成立才半年左右的羽林卫有多大战力,这次淮安的鞑子可是有数万之多,而且多是真鞑子,岂是只训练半年左右时间的羽林卫所能对付得了。   何刚急得来回踱步,脑中转着无数方法,最后还是只能喟然长叹,朝中大臣想必也对皇上劝过,既然朝中大臣无法相劝,他又有何法可想。   走出大帐,望了望远处淮安方向的烽火,何刚脸上全是无奈:“传本帅命令,全军继续驻守山谷,不得暴露目标。”   “是,大帅。”亲兵很快将何刚的命令传了下去。   在何刚心中,眼下淮安救与不救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安全,或许等到皇上与清军接战时,他这支人马可以作为一支奇兵,即使不能击败清军,至少也可以保得皇帝安危。   徐州城下,这里是另一个战场,此时徐州城门大开,出城的明军已经将城外清军的营寨蹂躏的不成样子,一队队清军丢盔弃甲,拼命逃跑,后面明军杀声震天,对逃跑的清军紧追不舍。   黄得功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狼奔豕突的清军,脸上微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色,城下的清军不是主力,那么清军的主力到了哪里?   “报,总兵殷洪盛大人报。已击溃北门鞑子,目前正在全力追击。”   “报,总兵李成栋大人报,已击溃西门鞑子,目前正在全力追击。”   “报,总兵李本深大人报……”   “报,总兵翁之琪大人报……”   一条条的消息传了上来,全是胜利,明军上下都兴奋异常,这可是难的大胜,被鞑子围了一个多月,明军上下都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这些鞑子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孔有德头盔歪斜,拼命鞭打跨下的战马,他的身边只有数百名跟随,其余人马都已经被杀散,身后一支千人的明军紧追不舍,喊声清晰传来:“追!活捉孔有德。”   从南下以来,昔日战功赫赫的大清恭顺王就好象失去了所有的运气,先是在济南城外被围,虽然最终没有被吃掉,只是所部依然损失不小,如今更是被人追得如丧家之犬,背后的那支明军好象就认准了他似的,一定要追到他才完事。   虽然多铎几乎将真正的满军精锐全部抽走,只留下一千多人作为监军,只是凭着城下的五万多蒙汉联军,孔有德本以为纵使不能攻城,守住大营至少没有问题,没想到,没有满八旗作为后盾,蒙八旗和汉八旗的军士就象是不会打仗一样,数万人的大帐竟然被明军攻破,他身为主帅也不得不逃命。   可是逃命的清军至少有数万人,蒙古人不去追,吴三桂的军队不去追,为什么偏偏追自己,孔有德对身后的追兵不由怨恨起来。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大人金盔和旗帜必定被明军认出来了。”一名手下将领提醒道。   孔有德连忙勒住马匹,将头盔摘下丢到那名将领手里,指了指前面的岔路道:“你带着本王的头盔和旗帜从那边逃,本王从这条路上逃。”   那名将领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只是却不敢不遵,接过孔有德的头盔带在自己头上,带着旗帜向一个方向拼命逃了起来,孔有德只带了数十名亲兵走上另一条道,身后的明军果然被引开,孔有德这才逃过一劫。   当夜,徐州城的官兵才兴高彩烈的返回,此役杀死杀伤清军二万多人,城外数十里到处是清军伏尸的场景,各种旗帜兵杖丢的到处都是,孔有德、耿忠明这些大汉奸虽然逃了,可是孔有德的金盔、旗帜却成为明军的战利品,还有一些蒙古人也成为明军的俘虏,最大的收获还是缴获了清军数千匹战马。   这一役可谓扬眉吐气,打出了明军的威风,整个徐州城都兴高彩烈,全城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看到士兵走过,许多百姓都会往士兵怀中塞上点鸡蛋水果等东西。   与下层官兵与民众兴高彩烈不同,黄得功的帅府却有一丝凝重,从俘虏的口中,各个将领得知清军主力已经调离了将近十天,徐州城刚好是十天前与外界断绝了消息,这说明清军主力早已南下,以清军的行军速度,十天时间能够到达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清军调离时,城中不是没有感到异样,只是生怕是清军的诱敌之计,谁也不敢提出野战,今天的大胜还是这些天来经过无数试探才冒险的结果,如今虽然胜了,徐州之危顺利解除,可是一个更严峻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后路被断了,而且有可能鞑子是直奔南京而去。   一旦后路断绝,他们就成为了孤军,没有补给,没有军饷,再强悍的军队也会后继泛力,单靠徐州可养不活七八万的军队,当然,他们也可以断了清军的后路,看谁耗得过谁,只是清军很可能直扑南京,一旦朝庭失陷,他们可就万死莫赎了。   “大家都说说吧,接下来我军行止该如何?”黄得功发问道。   大厅中一阵沉默,若是清军直扑南京,当然要尽快救援,若是清军的意图是引诱他们离开城池,在路上截杀,那就中了清军之计,这不能不防。   “大帅,鞑子离开徐州南下,朝廷不可能不察觉,只是我军暂时与后方失去联系,小人以为,鞑子引诱我军出城决战的可能性不大。”黄得功的一名幕僚起身道。   “哦,怎么说。”黄得功大喜着问道。   “大帅,若是鞑子当真是引诱我军出战,今日就不会遭此惨败,必定会伏兵四起。”   “对呀!”   “有理!”   ……   一干大将纷纷拍腿应道,一时厅中气氛热闹起来。   “也不一定,若是鞑子伏兵四出,我军离城不远,大不了收回来就是,鞑子虽然可能沾到便宜,只是仍奈徐州不何,今日我军斩获虽多,只是多是蒙古人和汉奸,真正的鞑子少之又少,若是能以这些蒙古人和汉人的人头引诱我军出城作战,鞑子也算值当。”   另一名幕僚的话却让厅中再次沉默下来,一名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厅中的沉默:“大帅,不管鞑子是引诱我军出战,还是打着直扑南京的主意,我数万大军都不能无所作为,末将所部愿为先锋,沿着鞑子路线南下,即使被围,末将也要在鞑子军中杀个进出!”   “好,殷总兵的话壮哉!”黄得功大笑起来,他也激起了豪气,若是畏畏缩缩躲在城中,既使安全,也不是一个武将应做之事,纵然是陷井,闯一闯又有何妨。   “本帅命令总兵殷洪盛率所部五千人马一人双骑,明日出发,务必要打探出鞑子的真正用意,本帅的大军随后接应。”   “是,末将遵令。”殷洪盛声音如洪钟一般回答,他可以算得上是黄得功手下第一猛将,纵然当上总兵,依然喜欢冲到第一线撕杀,只要听到有战事就全身兴奋。   “李本深、李成栋、陈甲……”黄得功连点了十余员大将姓名。   “末将在!”   “诸位明日跟随本帅中军一起出城,不管鞑子有何阴谋,我等当一力破之。”   “是,末将遵令。”十余人齐齐拱手道,这些人来自于各地的援军,尤以高杰原先的部下为多,谁都知道高杰与黄得功不和,他们原先还担心黄得功会对他们歧视,如今最危险的前锋任务既然被黄得功的老部下担任,他们自然没有怨言。   “翁之琪、柏永馥。”   “末将在!”   “你们两人紧守徐州,务必不能让鞑子断我后路。”   “大帅放心,若是丢了徐州,末将两人也无脸再见大帅,自会以身殉城。”   “好,各位将军下去准备吧。”   “是,末将告退!”   看着各个将领走出来,黄得功心头宛如放下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不管怎样,明天出城就没有后退的余地,整个清军也不过十来万人,今日一战差不多击溃了清军一半,论起来现在明军人数还要占优,可是蒙古人和汉奸军与满人的战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剩下的五六万人当中,真正的满八旗可是占了一大半。   第二天,殷洪盛的五千骑兵先行出发后,黄得功所率的数万大军也在随后出发,徐州与淮安的距离大约二百里,而王福率领的羽林卫已经行进到离淮安一百里左右,从天空中往下看,若是视野够大,就可以看到两股明军正在一前一后向清军夹击而来,而清军屯于淮安城下,依然没有将城池攻破。   这种情况,对于清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明军歼灭包围,只是也给了清军各个击破的机会,清军就象是一支锋利的长矛横于中间,而明军就象是两面巨盾,向中间挤过来,到底是矛利还是盾坚,只有等到交战之后才会得到结论。 第114章 猎物   又是新的一天过去,淮安依然掌握在大明手中,不过,在守住城池的同时,淮安城也面临着重大的伤亡,整个城中到处飘扬着白幡,几乎家家带孝。   叶羽的手下又补充了两名新人,这两名新人比原先的席老爹、江老爹的年龄还要大上数岁,席老爹、江老爹却不见了踪影,席大哥和江娃子头上缠着一块白带,他们的父亲在昨天守城当中死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昨天一名清军从他们守着的垛口冲上城头,席大哥和江娃子两人的兵器被那名清军削断,要不是席老爹和江老爹两人拼死相救,死的便是他们两个。   战事还在继续,两人甚至没有时间悲痛,将毁坏的武器重新修好,在父亲灵前上了一柱香,便重新登上了城头,只是他们的眼中多了一种刻骨的仇恨。   “咚!咚!咚!”城下清军的鼓声重新响了起来,城头明军迅速就位,准备应付接下来清军的攻击。   “鞑子要干什么?”新来的孙老爹听到鼓声越来越急,忍不住探头向外看了一下,马上惊叫起来。   听孙老爹好象有什么发现,叶羽也连忙探头下望,一看之下,却是呆了,只见清军营帐前推出了无数百姓,这些百姓分成两队,前队都是一些男子,而后面多是老弱妇孺,后队老弱妇孺都两手空空,前队的男子手中好象拿着木棍等物,一些男子肩上还扛着云梯,前面推着冲车。   叶羽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鞑子……鞑子莫非是要逼这些百姓攻城么?”   “什么,这些鞑子还有没有人性?”孙老爹不敢相信的问道。   叶羽沉默下来,江娃子和席大哥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他们两人心中,鞑子杀害了他们的父亲,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驱百姓攻城,不过是在仇恨上再加上一笔罢了。   “啊。”城头上到处是一阵骚动,显然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城下被清军驱赶过来的普通百姓。   驱赶百姓攻城,用的最多的无疑是蒙古人,在努尔哈赤手上,也没少干这种事,努尔哈赤甚至连治下的汉民也残杀,先有杀穷鬼,后有杀富户,整个辽东,至少有数百万汉人惨死在满清手中,皇太极登位之后,满清统治集团对治下汉民的政策才开始宽松,在皇太极手中,还创立了汉军八旗,为了笼络汉人,也为了抓更多的青壮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这种驱民攻城的野蛮方法当然不能用。   入关以来,清军一路都是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攻过什么坚城,连北京都是李自成主动丢下,多铎在南下时,多尔衮也曾告诫过他此番大清要入主中原,势必不能太过杀戳。攻打济南时虽然辛苦,但有刚刚投降的数万明军可用,多锋也没有想过要驱民。   只是眼下小小的淮安久攻不下后,又没有多少汉军可用,多铎已经不顾一切了,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只要能攻下淮安,死多少汉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淮安下面数县都被拿下,要多少百姓都有。   眼看着百姓在清军的刀箭下逼迫下越来越前,城头上的明军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许多人都是刚刚由百姓变成军人,如果是用滚木檑石砸鞑子,砸汉奸军都没有问题,可是下面的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大明百姓,许多人说不定还有城中居民有亲戚关系,叫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咻!咻!咻!”   正当城头明军愣神时,无数的利箭从人群中向城墙上飞去。   “卟、卟、卟。”城头到处响彻着箭支入肉的声音,被射中的明军不是向后倒就是干脆一个倒栽葱,从城头摔下,却是藏在百姓当中的清军弓手先发制人。   在城头明军手忙脚乱躲藏时,无数的云梯搭上了城墙,最前面的百姓在清军挥舞的刀剑下开始登城,他们手上只持有一根木棍,脸上一片麻木。   “快,用石头把他们砸下去。”见到没人动手,各个军官大急。   “那,那可是我们的乡亲啊。”孙老爹和郝老爹两人连连罢手,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用城头的滚木巨石砸到自己人头上。   “铛。”的一声,江娃子将手中的鱼叉丢到地上,从地上抱起一块大石:“我来!”呼的一声将大石从垛口丢了下去,就听到下面发出一声惨叫。   席大哥也丢下兵器,一言不发的从地上抱起了石头向下面砸去,孙老爹连连跺脚,嘴里嚷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郝老爹却是向席大哥手上的石头夺去:“不能砸,那是自己人。”   争执间,郝老爹将身体拦在城跺口,叶羽大惊,提醒道:“小心,快蹲下!”   可是已经晚了,“咻!”的一声,城下一支长箭飞来,直射入郝老爹的后颈,郝老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孙老爹呆呆的看着郝老爹的尸身,转而眼睛发红,狂叫了一声,抱起一块大石转身向下砸去。   “杀!”城头其他地方却已有清军借着明军心软之机爬上城墙,手中的长刀连连向前砍去,很快,城头上许多根本没经多少训练的新兵就象割麦子一样倒下,鲜血染满了整个城墙。   牛大顺伏在庙宇的围墙下,双眼通过围墙上的孔洞死死的望向前方,手中他紧握着一张猎弓,在不远处,数只染血的山鸡和野兔丢在一旁,这个本应当是牛大顺的猎物,只是此时牛大顺的猎物却是一个人,一个骑在马上,脑后飘着一根猪尾巴一样的人。   离庙宇不远处是一处村庄,从规模来看,大概有三五百户人家,这个村庄叫牛家村,村中四百多户人家绝大部分姓牛,四百户的村庄已是大村,这里离京城大运河不过数里,官道就从村口通过,又是淮安与扬州的边境,沿途客商都会在村中休息歇脚,加上村中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不用担心干旱,整个村几乎比一些小镇还有富裕,事实上,也有人将牛家村称为牛家镇。   此时这个村庄正陷入一场巨大的灾难中,数百名骑着马,脑后留着一根猪尾巴一样的人突然在村庄外出现,接着这些人突入村民家中,见到男人就杀,连小孩也不放过,只有年轻的女子才会留下来。   面对着数百名骑兵的攻击,整个村庄毫无抵抗之力,很快,整村就被清理一空,村中到处是倒卧着村民的尸体,虽然有几名猎户试图反抗,只是却毫无机会,他们的猎弓射不穿来人的甲胄,自己反而很快被射成剌猬,整个村庄的活口除了二百多名年轻女子就剩下了一些牲畜。   牛大顺打猎回来时发现村中的情况不对,躲入这座村外的庙宇才避过了这次劫难,看到这些人脑后的猪尾巴,尽管牛大顺是第一次见到,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这些人无疑就是村中南来北往客商口中所传的鞑子兵。   早些天村中就得到消息,鞑子正在攻打淮安,不过大家也没有在意,虽然鞑子被传得很可怕,不过,牛家村离淮安城有七八十里,实际上属于扬州管辖,大家舍不得离开这个繁华的地方,真要有鞑子兵来,大不了支粮支钱,花钱卖个平安。   没想到鞑子是如此的凶残,这么一耽搁,竟然全村一千多口全部遭了劫难,牛大顺眼睛死死的盯着村口的那名鞑子,从不停有鞑子来向他禀报来看,这个鞑子肯定是大官,只要杀了他,就算是为全村人报了仇,自己虽死无憾,可惜距离太远了,他的猎弓射不到,只能寄希望于等下那个鞑子返回时会从骑马从庙旁边经过。   被牛大顺盯着的鞑子确实是一个大官,大到在满清地盘上足可以吓死人的大官,这个人正是满清和硕肃亲王,正蓝旗固山额真豪格,豪格带着正蓝旗的人没有听从多铎之言攻城,无聊之下便带着正蓝旗的士兵四处抢劫,今天正好抢到了牛家村。   数百头牛,近千头肥猪,数千只绵羊被赶了出来,各个清兵的战马上挂满了鸡鸭等家禽,粮食更是堆成了数座小山,还有一筐筐带血的金银,所有正蓝旗士兵都喜笑颜开,没想到这个村庄竟然会这么富,对肃亲王更是佩服起来,汉人的东西如此好抢,何必要受累去攻城。   刚才杀的痛快的清兵甚至有一些后悔,早知道这么多东西就该将一些青壮留下来,如今他们只有数百人,哪里运得了这么多东西。   看着这些强盗将村里的东西一一运出来,牛大顺更是差点咬碎了牙齿,他连忙将头伏在地上,否则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就这么冲出来,到时只能白白送死。   耳朵一贴近地面,牛大顺就听到一股震动传来,牛大顺呆了呆,声音是从西南大运河方向传来,仿佛是无数的动物在奔跑,又好象是船浆划破水浪,牛大顺心中念头一闪,难道又有鞑子来了,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开,不管来多少鞑子,反正他不打算活了,只要能杀到骑在马上的那名鞑子就算够本。 第115章 狙杀   牛大顺太过全神贯注,以至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两声轻响,他突然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大力,牛大顺心中闪念:“遭了,被鞑子发现了。”他拼命想挣扎,只是背上的大手却象是两座山一样,让牛大顺根本动弹不得。   牛大顺顿时万念皆灰,放弃挣扎,只是兵器加身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来临,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你是什么人?”   “狗鞑子,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牛爷爷皱一皱眉就不算好汉。”   牛大顺骂出这一句,本以为身后的鞑子必定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背上陡然一松,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正想用手中的猎弓拼命,一人用低沉的声音喝道:“别动,若是惊动鞑子就遭了。”   难道他们不是鞑子,他心中一松,抬眼望去,只见庙中多了十来个人,这些人年龄最多只有二十岁,一身白衣,脚上穿着牛皮官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腰间鼓鼓的,插着五六个带木柄的铁疙瘩,牛大顺也算见多识广,只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手中,腰间的东西有什么用,但从外貌来看,这些人无疑不是鞑子。   “你是这个村的村民?”一个十六七岁左右,脸上还显得有点稚嫩,身材却壮实的有如牛犊的黑脸少年问道。   牛大顺点了点头,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很可能和鞑子没有关系,只是牛大顺心中充满愤慨,对这些人的敌意也没有全消。   见到牛大顺点头,黑脸少年大喜:“好极了”   他刚说完这三字,就见牛大顺眼睛一下子通红起来,喉中发出一声低吼,向他扑来,黑脸少年脸上大感意外,轻轻一闪让过牛大顺的扑击,伸脚一绊,牛大顺立足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刘国轩,不要胡闹!”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接着牛大顺就感觉到自己身体被扶了起来,刚才的声音转为温和:“这位大哥对不住,我们是皇上的近卫军,这次是来打鞑子的,刚才那名刘兄弟没有恶意,你是这个村庄的人,如果能告诉我们一些鞑子的情况和村中地形,我们就可以更好的消灭这些鞑子,也可以为死在鞑子手中的乡亲们报仇。”   “你们是羽林卫,皇上的军队?”牛大顺呆呆的问道。   “对。”   “你们为什么不早来,为什么不早来……”牛大顺一下甩开扶着自己的手,蹲在地方呜呜的哭了起来。   “郑大哥,这个人太不识好呆了。”刘国轩愤愤的道。   这个郑大哥正是郑芝龙的长子郑森,王福下旨把郑森调到自己身边,接到皇帝的旨意,郑芝龙虽然疑惑皇帝有让郑森为质之意,只是还是将郑森送来。   郑芝龙此时水师在亚洲无敌,陆上也基本控制了整个福建,还与满人勾勾搭搭,却缺泛自立的雄心,面对皇帝的旨意并不敢公然违抗,郑森到来后,王福暂时将他安排在国子监读书。   只是郑森对读书却毫无兴趣,羽林卫第二次扩编时,郑森干脆弃文从武,加入到羽林卫,很快在羽林卫脱颖而出,选入了仅有一百名的特种兵,还担任了什长之职。   刘国轩是年龄最小的一人,今天才刚十五岁,只不过参军时隐瞒了年龄,报自己有八岁,经过数月摸打滚爬的训练,所有人熟悉之后,郑森这一什人马才套出了刘国轩真正的年龄,不过,刘国轩年龄虽然小,只是出身良好,不但读书识字,而且打熬出一身不俗的武功,整个什中,除了郑森还真没有几人可以夸口稳胜刘国轩,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为刘国轩保密。   这次皇帝御驾亲征,正是特种兵进入实战的机会,一百名特种兵分成十队,担任着斥候的任务,牛家村离官道并不远,郑森等人很快就发现了牛家村的异常,悄悄潜入到这座庙宇,正好与牛大顺碰在一起。   牛大顺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将自己的所知告诉了郑森等人,听到清军只有数百人,郑森悄声的吩咐两名队员,让他们返回报信,眼前大军行动,这数百名清军撞上门来,可谓是自寻死路,正好拿这支清军小部队作为大战之前的餐点。   听到郑森派人送来的消息,正在行军的大军顿时停了下来,一支五千人的前锋悄悄脱离大队,朝整个村庄包围过去,为了防止清军闻讯逃走,这五千人分成两路,一路从密林中绕道,准备从前方将清军逃走的道路堵住。   牛家村就位于运河不远处,官道从村口而过,只是村子却是如同凹陷一样插入山里,村子后面的就是莽莽群山,这些群山成为淮安与扬州的交界线,只要将村口左右道路堵上,村中的人都插翅难飞,这也就是清军堵住出口,村中无人逃出来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五千羽林卫已经运动到位,两队人马以旗帜联络,将整个村口外完全包围。   此时村外只有十余名清军无聊的走来走去,他们并不认为在扬州外围有人会威胁到数百名正蓝旗的精锐,豪格的身份太过显赫,安排警戒只是习惯而已,听到村中传来的各种惨叫和自己同伴的笑声时,这些清军的飞思也早飞到村了,狠不得马上就人接手,自己也可以到村中去大抢一番。   村中的清军更是没有意识到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就在村中生起了炊烟,到处都响起了杀猪宰羊的声音,他们准备在村中大吃一顿再走,许多士兵频频用目光注视着被围在一起的两百多名女人,若不是将领们还没有选,这些士兵恨不得马上将这些女人按倒在地,发泄着兽欲。   豪格已经下马,和十余名正蓝旗的将领围坐村中最大的一所房子里,房中早已生起了一堆大火,数名戈什合将房中各种家具就这么拆下来投入到火堆中,在火堆上方,正在翻烤着数只肥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眼看着肥羊已成为金黄色,何洛会用小刀从肥羊大腿上割下一块最肥美的地方,装在盆子里送到豪格手中:“王爷,慢用。”   豪格接过盆子,用刀子狠狠的割下一块大肉,也不顾滚烫,就这么送到嘴中大嚼起来,随手拍开身边一坛酒的封口,连喝了数大口才道:“痛快!痛快!”   巩阿岱、锡翰大赞起来:“王爷好豪气!”   他们也不客气,直接用刀从中间的肥羊上割肉,大口吃起来,论起来,巩阿岱、锡翰两人是努尔哈赤幼弟巴雅喇之子,还是豪格的叔父,只是倒底不是努尔哈赤的亲子孙,也只能封为贝子,不过,他们的哥哥拜音图却是镶黄旗的固山额真,豪格一向对镶黄旗拉扰,对巩阿岱、锡翰两人也视为心腹。   大厅对面一座假山后面,牛大顺睁大着眼睛,满是仇恨的看着中间正在大嚼吃肉的豪格,他已经认准了豪格就是他最大的仇人,用手中的弓箭比划了一下,无奈放下弓,他的弓射不了那么远。   在牛大顺的带领下,郑森他们从村口的庙宇中摸到了这里,这所房子是村长所有,这个牛村长竟然将自家的房屋建得有如园林,假山流水一样不缺,和江南的一些财主府第相比也毫不逊色,这座假山藏十来个人不在话下,加上清军已经搜过数次,并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外面摸过来。   对于大厅中的讲话,其他人都听得十分茫然,郑森却是听得呆了,他从小跟随船只走南闯北,日本话、满州语都精通,这几人的对话落到郑森耳中,郑森顿时象一下子被天大馅饼砸中了一样晕晕呼呼的,这里面竟然有一个王爷,而且是满州鞑子的王爷,能跟在王爷身边,其他人的身份想必也不低。   郑森用颤抖的手将腰间的火枪摸了出来,这是一支来复枪,专供特种兵使用,到目前为止,大明军器局不过制造出了二十余支,每个什只分到两支,这种枪一交到特种兵手中就引起了哄动,竟然可以射中两百步外的目标,谁都想先拥有这种枪支,只可惜数量有限,只能给枪法最精通的人使用,眼下这个什中,另一支枪的主人就是最小的刘国轩。   “郑大哥,你干什么?”   见郑森拿出枪支,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刘国轩忍不住发问,他们潜入进来,当然有杀掉这队清军指挥官的意图,只是肯定要等到外面发起攻击才能进行,否则若让清军提前发现,他们连同牛大顺在内的九人都要被清军砍成肉酱。   郑森脑中一清,手中的枪支还是举起,瞄准豪格的脑袋,只是手指停在板机上,对刘国轩指了指豪格身边的另外一人,刘国轩会意,也举起枪支,他瞄中的是清军二等甲喇章京何洛会。   “砰!砰!砰!”村外一阵爆竹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豪格停下割肉的刀子,茫然的问道。   他的话刚问完,郑森、刘国轩两人几乎同时扣动了板机,两颗特制的子弹在空气中发出尖啸声,向大门内的目标飞去。 第116章 都砍了   巩阿岱刚想叫人出去看看,眼睛突然睁大起来,他看到豪格、何洛会两人额头突然多了一个血洞,接着砰然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   “王爷!”   “王爷!”   ……   无数的惊叫在房内叫了起来,其他清军都一脸骇然的看着豪格、何洛会两人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脑中转不过弯来,先帝长子,勇猛无敌的肃亲王就这么死了?所有人都仿佛蒙了似的,呆立不动。   这些清军蒙了,郑森等人可没以有蒙,除了郑森、刘国轩两人所用的来复枪外,其余六人手中的燧发枪也一并开火,整个厅中子弹乱飞,虽然没有什么准头,可是几名戈什哈依然中弹,满身鲜血的倒了下去。   巩阿岱、锡翰等正蓝旗的将领才反应过来,急忙躲避,一名将领气急败坏的喊道:“快,快抓住杀害王爷的凶手。”   数十名戈什哈不顾性命的从四面八方向假山后面冲了过来,豪格死了,他们无论怎样都不能活,若是战死,家人尚且不会受到牵连,因此每个人都抱着死志,恨不得马上把做假山后的敌人剁成肉酱。   尽管郑森,刘国轩等八人手中的火枪已最快速度射击,还是不能阻止这些戈什哈接近,在付了十几人的伤亡后,双方的距离只有十几步远了,每名戈什哈脸上都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冲过去,只有冲过去就能把这些该死的明狗斩了为王爷报仇。   就在这时,郑森等人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火枪暂时放在地上,从腰间扯出一颗手雷,拨掉弦后,向前丢了过去,清军看到天空中七八个铁疙瘩向自己头上落下,下意识的一闪,却没有多在意,这些明狗已经黔驴技穷,这样的铁弹即使砸到又能怎样。   就在他们的念头刚过,“轰隆。”数声大响,八颗手雷几乎同时爆炸,巨大的声浪冲击的假山仿佛都在摇晃,郑森等人早已伏下了头,就连牛大顺也被刘国轩用力按住,只听头上嗦嗦作响,所有人脸上都落了一脸灰尘。   爆炸过来,郑森等人重新抬起头,刚才冲过来的清军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胳膊,大腿乱飞,地上的清军身上布满了血洞,许多人一时还没有死去,整个院中布满了呻吟声,一名清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上除了灰尘外没有血迹,只是走了两步,马上砰然倒地,口鼻、眼睛都有一缕鲜血流出,却是震伤了内脏。   对于这个结果,郑森等人毫不意外,八颗手雷几乎同时爆炸,产生的威力远大于一颗颗手雷连续炸响,距离又是如此近,如果还有人能不受伤那才是意外,他们端起火枪,重新上好子弹,对准那些一时还没死去的清军扣下了板机,数轮之后,院中的戈什哈已经没有了活口。   牛大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来还想用弓箭助身边的几名明军一臂之力,没想到根本没有他动手的机会,他现在才明白,这些人手中的棍子和腰间挂着的铁疙瘩是何等杀人利器,他马上下定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加入这支队伍。   院中交战的结果也大出厅中正蓝旗将领意料,他们一时只能躲在厅中,焦急的等待外面清军进来救援,可是不知是否明军攻势大急,清军并没有发现院中自己的主将被困,陆续有零星数人过来传信,不过,刚进院子就被郑森和刘国轩两人的来复枪射倒了。   的确,此时村中的清军已经被明军分割包围,根本无法对主帅进行增援,何况到处是如同鞭炮一样的枪声,他们又如何知道主帅遭到袭击。   多隆是正蓝旗的一个甲喇章京,明军枪声响起时,多隆也和其他人一样,正坐在一户村民家的房中烧烤杀好的肥羊,枪声一响,多隆就反应过来,马上带着二十多名护兵从房中冲了出来,正好与进村的一队数十人的明军相遇,双方很快撕杀起来,这队明军虽然很勇敢的样子,在面对他们冲锋时竟然连开了两枪,打死了多隆五名手下,多隆自己的大腿上也中了一枪,可是一旦近身,这队明军的威胁就小多了,又付出了二人的伤亡,这队和他们人数差不多的明军就被斩杀殆尽,只是令多隆等人意外的是,这队明军至始自终都没有人逃走。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让多隆看不懂,一队队的明军冲进村来,见到清军就用火器射杀,虽然清军拼命抵抗,只是明军出现的太突然,许多清军甚至来不及跨上马背就被明军射倒,一些人虽然骑上马背,只是村中道路到处拐弯,并不适合骑马奔驰,杀村民时顺手,现在对上了手持火器的羽林卫,清军只觉得处处受制。   “杀!”不时有清兵在从房中冲出来时倒下,可是一旦清军冲到近前,给羽林卫造成的损伤也是极其严重,往往要牺牲数人才能将一名清军射杀,短兵相接,双方的伤亡都极其惨重,只是明军人多,伤亡的人员马上补充,清军却死一人少一人,渐渐村中枪声越来越稀,清军的血快要流光了。   多隆冲了数次,也斩杀了不少明军,只是正要击溃明军时又有更多明军加入,而且不时有拐角阻碍了他们的冲击,明军还可以躲到房中,多隆损兵折将后只得退下来,虽然不停有清军汇聚到多隆辖下,可是不停有人被明军身杀,多隆的身边一直没有超过二十人,最后被明军团团围在一所房子中。   一开始多隆还盼望着有人能相救,可是村中的枪声渐渐小了之后,全是明军鼎沸的声音,多隆顿时绝望了,指挥着自己最后的十多名手下:“冲!冲出去!”   无数的铁疙瘩从天空降下,轰隆的巨响过后,多隆等人藏身的房屋硝烟四起,这些刚刚想冲出来的清军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清军在村中最后的抵抗也烟消云散。   运河边,王福骑在一匹白马上,目光一直向牛家村的方向张望,以五千对数百,又是突袭,王福心中还是忍不住一丝焦急,虽然训练刻苦,可这毕竟是羽林卫第一次实战,原先亲征左良玉只不过是一次武装大游行,加上又是迎战被吹嘘的满万不可敌的鞑子,能打成如何,王福心里实在没有底。   村庄方向的枪声停了下来,王福知道战事差不多结束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两匹快马从官道急驰过来,前面的羽林卫纷纷让路,这两骑直到离王福不远处才勒住马匹,跳下了马后以小跑的方式来到王福跟前:“报,皇上,我军已经拿下了牛家村。”   “好,战果如何?”   “回皇上,我军斩鞑子三百八十一人,俘虏三十三人、其中斩杀的鞑子中包括亲王一名,贝子数名、将领十多名,俘虏当中也有贝子两名。”   “什么,鞑子亲王?”王福身边所有人都大为动容。   “正是,已经确认此人是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羽林卫出师大捷,实在是一个好兆头。”   阎应元、王公略、汪万年、陆正飞等羽林卫将领纷纷向王福道喜,同时对领军的孙克咸大为羡慕,这小子太走运了,竟然一下子斩了满人一个正牌亲王。   竟然杀了豪格,王福大感意外,这确实是一件喜事,消息传到后方,足以给大明士气极大振奋,可惜豪格眼下只是一个失势王爷,若是能斩杀多铎,那才是真正的大胜。   “我军伤亡如何?”   说到伤亡,两名信使顿时有点期期哎哎起来,两人对望了一眼才报了出来:“回皇上,羽林卫战死二百一十人,轻重伤员三百零九名。”   王福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五千对四百多人,又是在敌人骑兵大为限制的村庄,伤亡比例竟然相差无几,实在是难予置信,清军的战力真的如此强大,若是在平原相遇,伤亡的比例会是多少?   两名信使也有点忐忑不安,这个伤亡比例是不是太大了,可是面对清军的拼死反扑,羽林卫就算不想伤亡也不行。   “杀鞑子三百多人,俘五十多人,我军不过亡二百余人,这是大胜,所有参战者都有奖赐,阵亡,伤残者抚恤从优。”王福大笑道,不管怎样,眼下士气只能鼓不能泄。   “是,多谢皇上。”两名信使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才问道:“皇上,孙将军请示皇上,这些俘虏怎么办?”   依着前方官兵的意见,这些俘虏一个不留算了,任谁看到满村村民被屠,只留下二百多名年轻女子时也会产生这个念头,不过,既然是皇上亲征,杀俘不详,谁也不敢自作主张。   “你是说这些俘虏中还有二名贝子?”   “回皇上,正是,是否要押上来让皇上见见?”   王福脸上一笑,露出一丝森然之意:“朕见他们干什么,这些鞑子烧杀抢掠,动不动就屠村灭寨,连畜生都不如,都砍了吧。” 第117章 战场   “都砍了吧。”   短短几个字,已决定了这些俘虏的命运,两名信使满心欢喜,应道:“是!”   这些俘虏中,有两名贝子,有鞑子的重臣,或许留着他们能够有更大的利益,只是面对着羽林卫初次交战如此巨大的伤亡,王福想也不想的下令将他们处死,也即是告慰牺牲的羽林卫,也是替那些历年来死在鞑子烧杀抢掠下的大明千万百姓报仇,若是以一命抵一命,所有鞑子死十次也不够够偿还他们对汉人所犯下的罪行。   “慢,回来。”   在两名信使刚要下去传达皇帝的旨意时,王福突然叫住了他们,两人以为皇帝改变主意,只得重新转身:“皇上有何吩咐?”   “先行烤问,烤问完后留下一名鞑子,将他的手筋挑断,让他回去告诉多铎,大明皇帝有旨,让多铎洗净脖子等死。”   “是!”两名信使这下回答的更大声。   巩阿岱、锡翰等一行清军垂头丧气的跪在一边,他们望着四周正蓝旗精锐的尸体暗暗心惊,正蓝旗算是完了,虽然只死了四百多人,可是从固山额真到左右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等将官几乎被一网打尽。   巩阿岱、锡翰等人是生生被八九名明军一直堵在房中,直到战事结束之后才当了俘虏,看到豪格、何洛会和那些戈什哈的下场,二十多名大小将领不敢越雷池一步,除了他们,明军只抓到一些零星的俘虏。   巩阿岱、锡翰两人从小生活在父辈的羽翼下,即使每次上战场也有戈什哈护住两旁,往往轻松获胜,他们从没有过象今日这样的处境,尤其是豪格、何洛会两人就在他们面前被明军不知用什么兵器射杀,更是让两人恐惧非常,才会下令其他人和他们一起做了俘虏,对于明军的审问更是有问必答,生怕明军一生气就将他们杀了。   谁说明军都有如猪狗,可以任意斩杀,他们只不过跟着肃亲王一起出来抢点东西而已,怎么就会碰到大队的明军,早知如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眼下,他们只希望明军能看在他们老实的份上,放他们回去,哪怕要拿出巨额的赎金,他们也愿意。   两匹快马从后方驶来,每一次蹄声都象踏在两人的心上,很快他们的命运就会作出决定。这两骑奔到孙克咸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报将军,皇上有旨,这些俘虏只需留下一个传话,其余全部砍了。”   “饶命!饶命!我是大清的贝勒,可以出大笔金银赎回。”巩阿岱一听就瘫了,锡翰却大声叫了起来,往日他们抓到明军或者汉人百姓要处死时,对这些人的求饶不屑一顾,甚至有种猫戏老鼠的快感,没想到今天轮到他们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呸!真是丢大清爱新觉罗子孙的脸。”一名满是胡子,野人模样的清军将领忍不住向巩阿岱,锡翰两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若非这两人坚持要投降,他们纵使战死也好过现在的处境。   “斩!”孙克咸嘴中冰冷的道。   数十把鬼头刀同时扬起,“卟、卟、卟。”的声音传来,巩阿岱、锡翰等人的头颅咕咚咚滚到了一边,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相信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唯有一名看上去脸上还有一点稚嫩的清军留了下来,亲眼看到这么多大人物死在自己面前,那名只是戈什哈的清军已经是脸如土色。   “挑断手筋,给他一匹马,让他传达皇上的旨意,其余人等打扫战场。”   “是。”   那名清军很快被依言处置,当手筋被挑断时,那名戈什哈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坚持着没有晕过去,他的眼中全是恨意,几名动手的明军却毫不在乎,将他扶上马背后,用力在马身一拍,那匹马驮着清军向远处驶去,至于手筋挑断,如何控制马匹,路上会不会出事?那就是这名清军自己的事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浓雾尚没有散尽,马头庄的村民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这里离牛家村只有不到二十里,属于淮安境内,不过,或许因为运气好,或许偏离运河有些远,马头庄竟然没有遭到清军的骚扰。   马头庄不大,只有二百多户左右的人家,村子左右有两座无名的小山,这两座山仿佛是替马头庄把守的两扇大门,山不高,也没有什么树木,只有一些矮树丛,山下有许多村民开出的坡地,山头不过数十亩大小,因为土地有点贫,加上又不能送水上去,村民们就任由其荒着,平时供一些放牛的娃子玩耍。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清晨的这寂静打破,十名外罩白色大裘,头插白翎的骑兵从浓雾中钻了出来,他们分成两队,直接登上了两座小山,四下打量着,只是视线却让细雾遮挡,两边的骑士都紧皱眉头,好在雾慢慢散尽,露出了整个地貌的轮廓。   两座小山前后都是大块平地,平地分成一笼一笼,分明是大片农田,只是因为庄稼早已收割,农田也已干枯,后面就是二百多幢房屋左右的村庄,村庄的地形也明显比周围的地形高出不少,村子侧面还有一块数十亩大小的森林。   整个村庄稍一布置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形,唯一遗憾的就是村庄太小,难予容纳数万人,不过,用来当作指挥和堆放物资的场所倒是不错,而这两座小山,正可以安放大炮。   两座小山上的骑士遥遥相望,互相点了点头,拨马向山下冲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马头庄虽然有人好象听到了马蹄声,只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脑袋一沉,又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整个马头庄已是一片人喊马嘶,一队队穿着明亮军衣的骑士驶进这个小村庄,马头庄即使睡得最熟的人也被惊醒,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紧闭大门,然后用梯子爬上围墙,从围墙上伸出脑袋,惊疑的打量着进村的骑士。   马头庄村长并不姓马,而是姓孙,名叫孙万财,事实上马头村也没有几个人姓马,大部分人都姓孙,关于马头庄名字的来历,据说是本朝太祖时一员大将领兵从这里经过,看到外面两座无名小山,随口道像两匹骏马探头,村民们尽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两座小山和马头相像,还是将原先的孙家庄改成了马头庄,有外人问起,就引以自豪的说出这段往事,连带着两座无名小山也叫马头山。   此时孙万财战战兢兢的打开家门,打量着两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兵道:“不知官爷从哪里来,有什么支应,尽管吩咐一声。”   “嗯,你这座房子朝廷暂时征用,另外你召集村民,收拾细软,将中间的一半房子让出来,如果有亲戚可投,也可以投亲戚,没有亲戚,暂时挤在其他人家,凡是愿意让出房屋者,朝庭可以补助十两白银。”   马头庄比起牛家庄来说不算富裕,孙万财这个村长的房屋也不过两进的院子,当初建房时大概花费一百多两银子,至于其余村民,多数人的房子也只值个二三十两,十两白银的补偿已经不少了,听到自己的房子要征用,孙万财先是一惊,接着又摸不着头脑,官兵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征用房子既然有补偿。   “这位官爷,不知大军要在此驻扎多久?”孙万财硬着头皮问道。   “这就难说了,或许十几天,或许几个月,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打完仗,大军自然会离去。”   “打仗?”孙万财眼前差点一黑,他一辈子老老实实,最害怕的就是打仗:“这……这老朽马上通知其他村民。”   不提羽林卫的士兵劝马头庄村民搬离,此时王福正带着一干将领立于村口外的山上,从这里看去,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尽收眼底,一队队的羽林卫赶着各种牲畜,正在往村庄搬运物资,这里到运河大概有五里左右的路程,羽林卫差不多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往返一场。   另一部分人则用工具正在挖掘壕沟,构建营寨,所有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大家都知道,眼下每一刻都弥足珍贵,多抓紧一点时间,对付清军就多一份把握。   此时正是消灭豪格部的第二天,从俘虏嘴中得知,多铎手中足有五万多人,其中真正的鞑子就有三万多人,其他蒙古八旗和汉八旗也堪称精锐,经过昨天的战事,谁也不敢打包票若是行军途中,四万羽林卫能挡住五万多满蒙联军的进攻。   既然行军时没有把握,那么最简单的方法不如自己先构建阵地,让满蒙联军来攻,有皇帝亲自出饵,相信鞑子得知这个信息后肯定不会放过。   留给羽林卫的时间不超过三天,眼下这个战场并非太理想,不过,王福已经没有时间再找更理想的战场,有三天的时间构筑阵地,安放大炮,勉强够用。 第118章 初战   清军比预想的来的快,就在羽林卫进入马头庄的第二天下午,一队羽林卫的斥候就在离马头庄二十里左右的地方与一小队清兵遭遇,依靠手中的来复枪狙杀了四名清兵后,这小队清军暂时退却。   经过羽林卫两天的努力,大部分物资已经从船上搬进村,粮食足够大军半年所食,炮弹、火药、军械各种物资也在村中堆积如山,基本上每家每户院中都堆放的满满的,一些村民听到要打仗,拿着军队给的补偿银子拖家带口离开村子,也有一些村民认为村中更安全,并没有离开,这两天协助大军搬运物资,挖掘壕沟,军队不但管饭,每天一个壮劳力还发十文大钱,二斤大米,让这些人感到有点喜出望处,干劲十足。   营寨也在第二天上午就修好,村外那数十亩森林也几乎伐光,只留下了两颗数百年的大樟树,只是当然时间越充足越可以加固,壕沟可以挖得更深,陷井可以挖得更多,得到消息的羽林卫更是抓紧时间,甚至晚上还点燃火把热火朝天的干了半晚。   第三天一大早,远远就望见北方一股烟尘扬起,接着一队清军就出现在羽林卫的视线内,不过,来的清军不多,大约只有千把人,看来只是清军的先头部队,多数羽林卫对来的清军没有理会,继续加固营寨,只有一队数千人的骑兵对这队清军进行驱赶,确定了羽林卫的位置,这队清军也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就走,让出来驱赶的羽林卫扑了一个空。   到了下午,大队的清军才真正来临,马蹄声象闷雷一般响起,天空卷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先是一道黑线,接着就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无数黑衣黑甲的清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向前方涌来,整个气势一往无前,仿佛可以将前面的一切东西全部碾碎。   王福和一干将领就站在村口的山上,打量着过来的清兵,身后的羽林卫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兴奋,炮兵更是已经给大炮塞上炮弹,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马上点燃火绳开炮。   此时两座小山已经大变样,原先的杂树已经砍了个精光,从山脚到山顶,短短的路线堆起了三道壕沟,壕沟前面是一排大木做成的营寨,营寨前则是大小不一的陷井,山顶上,一门门大炮直指向前方,整个山头仿佛成了龙谭虎穴。   “咴律律。”无数马嘶声响起,看到布置的如同剌猬的小山,清军到底没有直冲过来,就在明军视线内停止了向前奔驰,一下子由极动变成了极静,清军整个队伍却丝毫未乱。   中间一名清军指了指,从中分出两支数十人的小股清军向左右两边跑去,其余人旁若无人的在明军注视下下马,开始安营扎寨。   看着这些鞑子如此目中无人,王公略站了出来道:“皇上,鞑子前锋至多有五千人,未将请求出战,给鞑子一个下马威。”   王福看了看远处的清军,又看了看身后的部下,心中一动,也存在试一试清军深浅的念头,不过,扫了扫身后的大炮和布置的密密麻麻的壕沟、陷井,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若是旗开得胜固然不错,若是败了可是极为损伤士气,有这么多道防护措施,何必跟清军硬拼。   “不必了,把朕的龙旗和黄伞盖升起来,朕要让这些鞑子在山下流尽鲜血。”   一杆绣着五爪金龙的黄旗缓缓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同时龙旗下面则是一面巨大的黄色伞盖,伞盖上同样绣着五爪金龙。   “万岁!万岁!”黄色的龙旗一升起,整个山上山下就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声。   山下谭泰正与鳌拜、塔瞻、岳尔多等将领谈话,听到欢呼声,众人都停了下来,抬头往上看去,刚好看到那名黄色的龙旗猎猎作响。   “真是皇帝老儿。”鳌拜大叫道。   虽然从回去的清兵口中得知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只是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为是否要先对付皇帝还是先攻下淮安,清军还有一番争执,毕竟淮安已经损失了这么大,又快要攻下,只是小小的淮安与大明皇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杀死或者俘虏大明皇帝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多铎决定后马上下令停止攻城,并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前锋,防止大明皇帝逃跑。   看着明军构建了阵地,谭泰等人虽然觉得有点棘手,但心中想的还是如何确认大明皇帝是否在军中,如今看到龙旗升起,各人再无怀疑,没有人敢假冒皇帝的龙旗,何况下面还有皇帝专用的御伞。   虽然鳌拜、塔瞻等人都狠不得马上冲上山去抓住大明皇帝,可是谭泰却没有轻动,豪格的死亡固然让他们这些两黄旗将领愤怒,从今往后,多尔衮再也无人能制衡,除非等到皇帝亲政,否则两黄旗只能被两白旗压在身下,只是谭泰却没有丧失理智,图赖和豪格相继在明军攻击下身亡,足可以表明明军并非全无战力。   当夜,双方都相安无事,山下的清军全都呼呼大睡,反倒是羽林卫因为初次临战,许多人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清军阵内更大的暄哗声传来,却是多铎已经带着主力到了,数万清军的气势比昨天更足,天地间,仿佛都是清军的马蹄声。   “杀!”休整了大约一个时辰,清军已经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攻击,数千名清军扬着马刀,轰隆隆的向明军构筑的阵线冲过来。   “轰!”整个山头都仿佛猛烈振动起来,明军架在山顶的大炮开始发威,无数炮弹就象雨点一样落在冲锋的清军当中,冲锋的清军一阵人仰马翻,凡被炮弹击中,无论人马都是死无全尸,胳膊、大腿抛洒的到处都是。   听到明军的炮响,多锋、舒克萨哈、谭泰等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明的火炮实在太多了,仅一轮,起码有上百名大清的勇士倒下,好在炮弹发射的速度缓慢,否则多少人命也不够往里面填地。   “咴律律。”前面的清军突然从地上陷了下来,地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大洞,却是清军踏着陷井,连人带马掉了下去,后面的清军急忙避开,只是有些人躲闪不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跳下陷井。   二轮炮击之后,清军加上掉在陷井下的人数,已经付出了数百名伤亡,他们的前锋也接近了明军布置的第一道栅栏,许多清军一提僵绳,马身人立而起,同时马上清军抛出了手中的绳索,绳头准确的套在前面的木桩上。   “射击!”就在清军转身要拉绳时,明军前线军官的命令已经传下。   “砰!”枪声响起,明军第一道壕沟内马上被硝烟弥漫,同时最前面的清军也一阵大乱,无数人影从马背上摔下,他们身上全是子弹打中的血洞,许多战马也哀鸣着砰然倒地,有些战马却是发狂起来。   前面有栅栏,自己又伏身在壕沟中,既不用怕敌人冲过来,敌人的箭支也难予射到,羽林卫虽然是第一次接仗,却没有人慌乱,基本上将训练的水平发挥出来,前线差不多八成的火枪同时打响,给清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没被打中的清军拼命拨转马头,鞭打着马背,想要借着马力将木桩拨起来,这是草原常见的战法,只是这次却好象有一点不一样,只听绷绷的声音作响,他们身后的绳子大多绷断,甚至有些马匹干脆被绳子勒得跑不动,只剩下呼呼的喘气。   草原上木头稀少,一般用来作栅栏的木头都不大,插入地下也不算太深,一般马力就可以将之拨起,明军所用的木头却是用船运过来,不但是草原所用木料二倍大小,而且埋入地下更深,单靠一匹战马的力量根本拉不动,除非清军有时间用两三匹马一起拉才行。   没有拨出木头的清军更是仿佛靶子,在明军火枪的轮翻射击下,纷纷从马上掉下。   “呜、呜、呜。”清军的号角吹响,后面的多铎发觉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剩下的清军如蒙大赦,纷纷退下,山上的火炮轰鸣不停,仿佛是对清军进行欢送。   清军退下后,清点了一下损失,多铎等人无不色变,刚才短短时间的攻击,清军损失差不多达到千人,其中一半是死在火炮和陷井下,一半是死在火枪下,双方根本连接触都没有。   开始多铎等清军将领并没有把这些壕沟放在眼中,冷兵器的作战,很少会出现大规模的壕沟,毕竟挖壕沟需要时间,挖得太浅太窄都不起作用,战马可以一跃而过,而挖得太宽太深,除非你很早就知道战场在哪里,否则敌人不会让你有充足的时间挖壕沟,而攻城战则有护城河,用不到壕沟。   朱仙镇大战,李自成挖下近百里的壕沟,将数十万明军围困的动弹不得,最后大溃,那是因为明军先丧先了出战的勇气,任由农民军折腾,就在明军眼皮底下,农民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挖好这道壕沟。   如今明军充其量只挖了两三天,借着坡势或许可以勉强阻止战马跳跃,只是只要舍得伤亡,用不了多久人马尸体就可以铺出一条通路出来,只是多锋等人却没想壕沟却还有另一条作用,可以让明军的火枪兵躲在里面毫无顾忌的射杀敌人。 第119章 小胜   其实壕沟的好处还不止前面两条,羽林卫在栅栏后设下三道壕沟,每道壕沟都和后面有直道相连,即使栅栏被攻破,羽林卫可以通过壕沟迅速转入第二道,壕沟前面的胸墙可以阻止骑兵一下子跳过,大大减少骑兵的冲击速度,第二道破,接着又可以转入第三道,王福就是要利用这三道壕沟来给清军放血,山上又是火炮重地,又是皇帝的龙旗所在,清军就想不攻也不成。   半个时辰后,清军重整旗鼓,这次清军改变策略,出动的是重甲骑兵,这些骑军人马皆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铁甲之中,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山顶上羽林卫的大炮依然在响,一旦被大炮击中,纵使是包裹在铁甲中也无用,必定是人仰马翻,成为一具死尸。   看着铁甲兵就这么在明军的炮击下倒下,多铎等人心都在滴血,能入选铁甲兵的必定是最勇猛的精锐,以整个满清的财力也不过总共打造了一支不足四千人的队伍,可是这支队伍在战场上往往都是决定性的力量,一旦出动铁甲兵,无论是先前的蒙古人也好,明军也好,基本上都要崩溃,如今这支队伍却在明军的火炮下如糕羊般屠杀。   让多铎等人心里好受一点的是铁甲兵只要冲出离栅栏不远的距离,明军的火炮作用已不大,只有一些小炮发现稀稀疏疏的炮弹,明军将大炮安放在山顶,固然有射程远的优势,但是到了近距离就无法形成威胁。   “射击!”   “砰!砰!砰!”羽林卫的子弹打在铁甲兵的身上,一连串的火花响起,只是最多在铁甲兵身上留下一道痕迹,除非能直接打中眼睛,否则羽林卫手中的火枪对铁甲兵无可奈何。   “卟。”冲到栅栏前的铁甲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开始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对栅栏砍伐起来,虽然羽林卫带来的木头非常粗大,可是被清军这么砍下去,早晚也要将栅栏砍倒。   看到这种情形,王福和山上的诸将脸色都一变,若是前面的栅栏就这样让清军破坏掉了,下面的战事就困难了,王公略站了起来:“皇上,末将请求出战,将这些缩在乌龟壳内的鞑子斩杀!”   “准!”王福知道,不短兵相接肯定不行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长矛手,跟我上。”   王公略也顾不得客套,率先向山下冲去,一队长矛手紧跟其起。   “停止射击!”见到自己人跃到前方,加上火枪面对鞑子的铁甲兵杀伤实在有限,前线军官下令停止了火枪射击,一时之间,除了火炮的响声,整个前线只剩下铁甲兵挥动长刀砍伐木头的声音。   “剌!”   王公略手持一支铁枪,顺着栅栏的空隙向一名正在砍栅栏的铁甲兵咽喉剌去,那里是铁甲兵防护最薄弱的地方,见到一支铁枪剌来,那名铁甲兵眼中大骇,拼命想将脑袋偏开,只是铁甲兵一旦下马却是笨重无比,哪里来得及躲闪,只听卟的一声,王公略手中的铁枪直接插入了那名铁甲兵的咽喉。   “收!”将铁枪拨起,一股鲜血从那名铁甲兵咽喉溅出,摇晃了数下,啪的一声,那名铁甲兵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其他长枪兵也几乎同时剌出,虽然没有王公略如此干净利落,有的剌在铁甲上将枪杆折断,反而被铁甲兵所杀,有的剌在关节处,却是将铁甲兵的关节剌穿,倒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也有的剌准了咽喉部位,铁甲兵软绵绵的倒下,总体看来,却还是长枪兵占据了优势。   “呜!呜!呜!”清军中撤军的信号又响了起来,一个长枪手只要训练三个月就可以合格,一名铁甲兵不但装备费钱,就是光训练选拨,没有数年的时间根本形成不了战力,多铎哪愿意这样和明军交换。   清军的铁甲兵徐徐退走,栅栏后的羽林卫也是无可奈何,也马上退了回去,前线一时事恢复了宁静,只是不时传来一两声栅栏前还没有完全死绝的清军呻吟声。   一番清点,这次铁甲军没有死那么多,依然少了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比原先的一千人还让多铎心痛,接下来,多铎又试探了数次攻击,大盾、冲车,多铎将这道栅栏当成了攻城,却依然损兵折将而回,眼看天色已晚,多铎只得收兵。   初次得胜,整个羽林卫上下都士气高昂,白天鞑子伤亡至少超过二千人,羽林卫自身伤亡不足二百,比是与铁甲兵对战时的伤亡,偶尔一些被清军的流矢射中。   一比十的伤亡率,这可是了不得的胜利,开战前的担扰顿时一扫而空,先前挖壕沟时还有人以为无用,只是这是皇帝的旨意众人才遵守,没想到这道栅栏加上壕沟,简直比城墙还要管用,皇帝的威望在军中更是大幅提升。   与明军中兴奋相比,多铎的大帐内就有一点阴沉,一下子死伤了二千多人,而且包括三百多名铁甲兵,这样的损失已经可以和攻济南城的损失相比了,济南城下虽然损失了数万人,可是多是刚投的明军,满人也不过死了一千多,这二千人可是清军实打实的精锐。   大帐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幅憋屈的表情,清军也不是铁人,淮安城下众人已经是焦头烂额,不过,淮安好呆是一个城池,而且快要攻下,众人正在想着攻进城后如何在城中大抢一番时,多铎突然作出撤军的决定,尽管大家都知道大明皇帝远比一个淮安城重要,可是心中依然失落无比,就象是行房时正在到高潮却给人中止一样难受。   若是进攻顺利也就罢了,他们可以重新兴奋起来,可是在明军几道简单的壕沟与栅栏面前,连铁甲兵都出动了,依然碰了个头破血流,无论他们的神经如何坚强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已经没有刚听到大明皇帝亲征时的兴奋了,甚至有些人心中转着念头,大明皇帝如此给豫亲王传说,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各位,眼下伪明皇帝就在山上,只要抓住他,大清一统江南就指日可待,如何攻取,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若是平时,以多铎的高傲决不屑于如此向众人询问,只是接连的挫折,让多铎对明军的狂傲收了起来。   “王爷,不能再这样硬攻下去了,否则没有攻下山头,我们的人马就要耗光了。”塔瞻站了出来,神色激动的道。   多铎听得一阵气闷,这简直是废话,只是念在这次攻山,除了铁甲兵死的都是塔瞻的兵力,多铎才没有摆脸色:“本王知道了,诸位还有什么建议?”   “王爷何必为止发愁,反正明狗多的是,明天奴才派出兵马,四处掠一些明狗过来,就是用尸体填也要把明狗前面的栅栏、壕沟填满。”   鳌拜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在他看来,摄政王被那帮投降的汉人大臣忽悠了,什么民心不民心都是假的,凡不服的汉人皆可以杀,杀的多了,汉人也就服了,若是淮安能早用驱民攻城这一招,早已将城攻下了,城下也不用死那么多的满洲勇士。   多铎并不是没想到驱民来填明军的工事,只是这次来的急,连大炮也没有带,淮安城下抓捕的百姓当然也都没有来得及带过来,白天又太过急于进攻,才直接出动精锐,看着各人脸上都是一幅深以为然的表情,多铎马上下定决心:“好,就照鳌拜所言,明日暂停进攻,各军出动抓捕汉人百姓。”   “遵令。”各人都齐声应道。   淮安城头,一队队民夫、士兵依然在忙碌不停,无数的砖块石头从城下运了上来,各处塌陷的城头基本已经修好,只是城墙残留的斑斑血迹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清除,城下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里面有清人,更多的却是普通百姓的尸体,诉说着前些日子攻城的惨烈。   虽然清军已经撤离了三天,可是谁也不知道清军会不会再来,城中的军民都拼命修整城墙,暂时也顾不上城下尸体,好在现在是冬天,尸体不会腐烂,暂时不用担心会传播瘟疫,只是每天在城头看着这么多的尸体,总是让人渗得慌。   叶羽将最后一块大石放下,靠在城头大声的喘着气,他已经提拨成一名什长了,对于升官,叶羽却丝毫没有兴奋之情,这些天,死在他面前的人实在太多了,林建、吴志明、席老爹、江老爹、孙老爹、郝老爹、江娃子,如今他的手下唯一熟悉的只有一个席芽子,也就是原先的席大哥,难怪他老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叶羽以前的理想是长大后接过父亲的摊子将生意扩大,再扩大,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军官,如今他的理想已悄然改变,该死的鞑子,连百姓也不放过,有遭一日,叶大人一定要领兵踏平这些狗鞑子的老巢,把汉人遭受的血泪再加到鞑子身上一遍。   “大人,大人,那是什么?”一名部下惊慌的用手指着前方,打断了叶羽的意淫。   叶羽站起身向前方看去,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前方无数的黑影连成一片,铺天盖地的向淮安方向移动过来。 第120章 后卫   “敌袭!敌袭!”叶羽还没来得及分辨,城头到处响起了凄厉的喊声,整个城头顿时一阵骚动。   事实证明,淮安城的军民这次是虚惊了一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洪盛所领的前锋人马,只是淮安府上下都在担心清军去而复还,一时没有看清旗帜才闹起了这一段笑话。   殷洪盛接到斥候的报告说淮安还在大明手中时,简直不敢相信,大军行军的痕迹无法轻易消除,何况多铎等人也根本没有想到要消除,殷洪盛很容易就得知清军的具体动向,清军到达淮安至少已经十几天,哪有攻不下的道理,因此殷洪盛也没有与淮安取得联系,急匆匆赶来。   见到是自己人,淮安府的军民才彻底安下心来,刘肇基下令打开淮安府门,自己亲自出迎,殷洪盛等人看清城外还有许多未收的尸体,心下也是侧然,心知淮安必定是经过一番艰苦的战事才守住了城池。   “刘总兵!”   “殷总兵!”   两人原先认识,互个客气了一下,殷洪盛就迫不急待的问起清军的情况,当得知清兵只是撤了二三天的时间时,殷洪盛心下大定,只是对于清军为何突然撤军,刘肇基也是不得要领,当时淮安就要快顶不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清军撤军,而且不是向北而向南?   刘肇基邀请殷洪盛到城中休整,殷洪盛拒绝了刘肇基的好意,他要尽快得到清军的具体消息,好向后面的黄得功汇报,刘肇其听到黄得功的大就在后面,心中也是大定,并没有挽留,殷洪盛派出小股斥候开路,自己也率着队伍匆匆追了下去。   马头庄,明军上下吃过早饭后都摩拳擦掌等待着清军的再一次进攻,只是在山上明明看见清军大营内进进出出,就是不见清军进攻,许多羽林卫大声议论,都道鞑子害怕了,士兵更是高涨。   “阎爱卿,你看鞑子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王福心中也是纳闷,鞑子不过死一两千人而已,相对于五万大军来说不算伤筋动骨,难道就会打退膛鼓。   王福自认不是什么军事奇才,虽然组建了羽林卫,只是无论是招募还是训练,大部分还是靠阎应元来完成,他最多只是时常提点一下,又经常下到军营解决一些官兵的实际困难,对于这个时代的皇帝,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难得,所以完全可以抓住军心,也不用对阎应元产生猜忌之心。   依靠着多出时代数百年的知识,大的战略方向王福可以把握清楚,战术上也可以灵光一闪,只是要猜测出敌人的意图,作出相应的调整就非王福所长。   一直以来,王福都有意组建一个类似后世的参谋制度以供自己决策,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多数将领都只会猛冲猛打,根本不知参谋为何物,就算偶尔有一两名合适的人选,若是将他们调过来只会认为皇帝变相下了他们的兵权,文官又只会纸上谈兵,更是不足取,眼下遇到问题,王福也只能临时向大家征求意见。   阎应元紧皱眉头,脸色腾的苍白起来:“不好,满人黔驴技穷之下,很可能到附近掠夺百姓,参与进攻!”   阎应元骤然从一个典史提拨起来时,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阎应元也深知这一点,一心只埋头练兵,从不与其他官员交往,羽林卫几次与京营演习,一下子就将那些等着看笑话官员震住了,渐渐不少官员也开始想向阎应元套近乎,只是阎应元吃住都在军营,那些想套近乎的官员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对于阎应元这点,王福也是非常欣赏,这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听到阎应元的话,王福顿时也苦笑起来,鞑子驱百姓作炮灰早就劣迹斑斑,王福虽然下旨让史可法将百姓迁进城中,只是百姓都有侥幸心里,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搬迁?   就在王福和羽林卫将领为清军可能驱赶百姓作为炮灰忧心仲仲时,清军派出去的各个抓捕队却并不顺利,他们在淮安府的所作作为已经传开,又有官府的严令,许多原本不想搬迁的百姓还是被迫藏了起来,清军又是第一次进入南直隶,地形不熟,加上清军一直将投降的明军当成炮灰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没有向导,清军往往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人,好不容易顺着路找到了村庄,百姓又先一步离开。   结果出动了上万清军,到了下午回来时,带回来的百姓不过一千来人,而且多是一些不愿迁走的老弱,青壮只有极少,这让清军上下都有一点抓狂,用这一千多人去冲击,就算明军再不忍下手也无用。   多铎只得重新打起了从淮安城下剩下来的百姓主意,从淮安撤军后,原先用来充当炮灰的百姓还有二万多人,清军并没有将这两万多百姓释放。   清军在各个县城的军队也撤了出来,只是委任了当地官吏,若是将这些百姓释放回去,各县委任的官吏恐怕马上会被愤怒的百姓推翻,而且对清军的名声损害也大,本来多铎想下令将这些百姓全部斩杀,只是清军有大量物资要运,索性强令这些百姓充当清军民夫,转运从淮安各地掠夺来的物资,随同清军火炮营一起在后面行走。   清军从各处掠夺过来的物资极多,花了一天的时间后卫才开始起程,火炮笨重,清军又没有船只,不能借助运河的便利,炮营一天行走不到十五里,民夫要挑着重物,能行走的距离也差不多,清军主力已到达马头庄两天,其炮营和民夫离马头庄还有差不多三十多里,足足还有两天的路程。   有了昨天进攻失利的教训,多铎在与诸将商议之后,决定在火炮和充当炮灰的民夫没来之前,暂不作进攻,只是派出一部分清军继续扩大搜素范围,准备抓捕更多的汉人百姓。   数十里外的河提上,正有一支队伍逶迤而行,这正是清军炮营和民夫组成的队伍,整支队伍拉成了十余里的距离,队伍中间是无数牲畜拉着大车,车上载满了粮食、布匹、丝绸等物资,大车旁边,还有不少牲畜直接背着重物,一些民夫肩上也挑着沉重的担子。   虽然是冬天,那些挑着重担的民夫依然累得满头大汗,只是押解的清兵却毫不怜惜,不时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民夫们稍慢,鞭子就打了下来,从淮安撤下来后,一路上几乎所有的民夫都挨过打。   这些民夫本来就是清军用来充当炮灰,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清军用刀箭逼着去攻击自己的城池,如果不是清军突然撤军,等待他们的命运多半是死在城墙下,如今虽然得以活命,对于清军的怨恨却没有减轻,只是埋在心中,清军的鞭打让他们的仇恨更加深。   对于民夫们的怨恨,这些清军毫不在意,他们哪个人手上没有十几条数十条人命,还怕什么怨恨,不服杀了就是,反正汉人软弱的很。   护送大炮和物资的清军统领是叶臣,叶臣是一名老将,天命四年即从努尔哈赤征铁岭、天命六年从征辽阳,积功授三等轻车都尉,皇太极即位,叶臣为十六大臣之一,佐理镶红旗,这些年南征北战,为满清立下颇多功劳。   除了叶臣,火炮营的统领却是智顺王尚可喜,孔有德在济南城外中伏,差点全军覆没,虽然最终明军退走,不过却丢失了四门红衣大炮,让多铎极为恼怒,将火炮划归给了尚可喜,若不是炮兵是一门技术活,满人根本不会用,多铎肯定要把火炮收到满人手中。   为了炮营的安全,多铎给了叶臣三千兵力,加上火炮营本身的兵力,差不多有六千人,离主力不过数天的时间,眼下淮安虽然没有被攻破,只是城中的兵力已经被打残,多铎并不认为明军有能力威胁到这支后卫,因此也放心的很。   远处密林中数匹马闪出,马上数人眯着眼打量着这支队伍,一人语气有点焦急的道:“大帅,咱们动手吧,只有大军一冲,那些民夫肯定会乱起来,到时点上一把火将东西全烧了,看鞑子吃什么?”   说话的是何刚的亲兵,忠贯营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战事的发展,叶臣、尚可喜两人率着这支后卫一出来,忠贯营的斥候就缀上了,只是忠贯营只有四千人,面对着三千鞑子和三千尚可喜的部下,何刚没有把握,所以一直没有出击。   “动不动手?”何刚犹豫了一下,如果动手,忠贯营即使得手,肯定会遭到清军疯狂反扑,搞不好忠贯营就要伤亡大半,可是再不动手,等到明天,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   身后传来几声沙沙的响声,何刚连忙转头,见自己的一名亲兵满脸笑容的过来:“将军,好消息,我们有援军了。”   “援军,哪来的援军?”何刚大为纳闷,难道是淮安府,随即否认,淮安府能保住就算不错了,哪派得出援军。   “回将军,是徐州的兵马,其先锋殷洪盛总兵离此不足二十里了。”亲兵回道。 第121章 火起   听到是徐州的兵马,何刚顿时大喜:“走,咱们先去与他们汇合再说。”   忠贯营能与殷洪盛联系上是双方斥候的功劳,忠贯营一直缀在清军后面,而殷洪盛的斥候也追了下来,双方差点还发生了一场火拼,等搞清身份后,双方都是大喜过望,很快就返回向各自的大帅报告。   半个时辰后,何贯与殷洪盛已经在十里外的方向汇合,何刚只带了亲兵,他的军队依然藏在密林中随清军一起前进。   交换了一下情报,何刚与殷洪盛两人一拍即合,此番以破坏鞑子的大炮和物资为主,只要速战速决,即使是清军大营接到消息来援也来不及,两人商量完毕,何刚马上返回,而殷洪盛也摧促大军加快行军。   前面的清军依然在慢腾腾的走路,大炮太过沉重,河提虽然宽阔,却并不平整,加上前些天天气阴沉了数天,下过一场不小的雪,如今雪水融化,将路面弄得稀烂,大炮车轮经常不是陷入泥中就是被隆起的土块搁住。   路面如此险恶,拉着大炮的牲畜过一段路就要轮换,否则会将牲畜活活累死,这样下来,自然走不快,也幸亏如此,挑重担的民夫也可以趁机休息,否则一些人会活活累死。   清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盯上,尚可喜和叶臣两人并排骑在马上,虽然论爵位,尚可喜在叶臣之上,兵力尚可喜也并不稍差,他的天助军可是皇太极亲自指定的番号,只是叶臣是满人,凭这一点尚可喜就不敢在叶臣面前拿大,何况叶臣可是跟随努尔哈赤祖孙三代,当年皇太极手上十六大臣之一,后来又成为八大议政大臣之一,如今的镶红旗固山额真,因此两人说话间,尚可喜几乎是侧着身子。   一门大炮晃动了一下,就在两人的身边陷入了泥中。   “混蛋,快把大炮拉起来。”一名清兵纵马来到大炮陷住的地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鞭子就朝下面抽过去,数名正在抬大炮的汉子身上马上多了数条鞭迹,那几名汉子抬起头,怒目注视着鞭打他们的清军。   “看什么看,若是不服气,我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清兵怒斥道。   这名清军打的可不是抓来的民夫,而是天助军的士兵,尚可喜怕民夫会把大炮损坏,别的不说,若是有心怀怨恨的民夫把大炮往运河里一推,虽然可以捞取来,可是一天的时间都要耽搁了,因此大炮全是由天助军士兵自己运。   这名清军的话引得挨打的几名天助军勃然大怒,看着这名清军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几名天助军都是为数不多的老人,他们这些人原先是毛文龙的部下,在皮岛专与清军作对,毛文龙死后,他们由尚可喜带到山东,在山东叛乱后才乘船出海投降了满清,这些人无牵无挂,虽然都随主将投降了满人,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并不是死心踏地的投降,尤其是受到清军折辱时更是会回想起以前和清军战斗时的情景。   “刘大哥,千万忍耐。”旁边一名年龄小一点的天助军看出危险,连忙挡在挨打的三人前面,拼命的使眼色,若是与满人发生冲突,他们即使是天助军,又是对满人有大用的炮兵,满人依旧不会客气,处死他们就如同处死一只小鸡。   看到同伴相劝,三人冷静下来,都低头推着大炮,掩视眼中可能流露出来的凶光,那名清军见到几人服气,嘴里嘟嚷了几句,没有再动鞭子,纵马跑到前面,大声吆喝着民夫赶快走。   这一幕落在尚可喜和叶臣两人眼中,无论是谁都没有反应,这天下满人都快要打下一半,折辱一下几名没长眼的汉军根本不算什么事。   “呸,狗鞑子!”见到打自己的清军远去,刚才那名刘大哥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   “大哥,反正这是在大明境内,不如找个机会溜走算了。”一人提议道。   “不行,兵荒马乱,我们离开军队恐怕很快就要饿死了。”那名刘大哥却是反对,嘴里阴狠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才打我们的那个狗鞑子你们可都记住了,早个机会做了他。”   这句话大逆不道,其余几人却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反而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他们炮车陷进去的泥坑上面的水更是正在跳动,几人都是数十年的老兵油子,一人不顾地上肮脏,伏地听了一下,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骑兵,有大队骑兵从后方接近。”   大队骑兵?数人脸上都是一片震惊之色,后面根本没有了清军,若是自己人当是从前面来,后面过来的只有可能是明军。   “刘大哥,怎么办,要不要报告王爷?”   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依然在正常行走,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可能来了明军,那位刘大哥摇了摇头:“报告什么?尚可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明明离我们身边不远,连一句话也不说,大家自己注意一点,乱兵来了马上向边上跑。”   刘大哥在数人中显然威信非常大,听到他如此说,各人却毫无怨言,都低着头继续装着推炮车。   过了大概盏茶时分,隆隆的蹄声方在后面响起,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就是最迟顿的人也感到了不对劲,许多人纷纷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无数穿着大红色军衣的明军好象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似的,挥舞着雪亮的马刀从后面冲来。   “杀!”领头的明军就有如一尊凶神,手中挥舞着一柄长达近丈的大刀,刀光挥舞间,已经有两名挡在前面的清军砍为两断。   看到明军突然出现,叶臣大惊,他怒喝了一声,向尚可喜道:“你将大炮,民夫看住,本将看看这些明狗有何能耐,敢来找死。”   叶臣对尚可喜的吩咐毫不客气,尚可喜却是乐得如此,他的天助军中一大半是炮兵,若是损失了,这炮兵可不容易补充。   正当叶臣带着集起来的数百兵马向后面明军挡去时,侧面又是一片喊杀声响起,无数的明军从密林中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将清军截为两段。   看到身后的变故,叶臣又惊又怒,他分身泛术,只得硬着头皮向后面的明军冲去,寄希望于其余部下能够将明军挡住。   “跑啊!”看到明军仿佛从天而降,原来那些监视他们的清军全部丢下他们投入撕杀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数万民夫丢下赶着的车子或身上的担子,撒腿就跑,刹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尽管清军反应非常神速,只是他们太过分散,清军组成的薄薄防线一下子就被冲破,侧翼的清军都被清剿一空,只有叶臣和尚可喜两人处集聚起了大批兵马在抵抗,他们运送的物资却再也没有力量守护。   望着眼前一车车物资和挑夫们逃走时丢下的大包,何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命令道:“烧!”   他与殷洪盛分成两路,早就作好了由殷洪盛吸引清军的注意力,他则从密林中冲出,将清军的物资烧毁的准备。   一车车的物资被点燃,空气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许多明军从马上下来,将地上的各个大包也丢到火堆里,很快,整个十里长提上到处是浓烟滚滚。   “卟。”正在与明军作战的叶臣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若非他的戈什哈舍命相救,叶臣的脖子差点让一名明军砍中。   马头庄外围,多铎正在帐中歇息,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报,王爷,西北方向有大量浓烟升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浓烟,西北方向?多铎呆了呆,他开始还以为是派出来的部下在烧汉人的村庄或者其它东西,只是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机伶,西北方向可是炮营和辎重正在行进的路线,他连忙走出帐蓬向前望去,果然,数十里外浓烟滚滚,连火焰都可以看得到。   “来人,来人。”多铎大叫起来。   几名留在营中的武将已经急匆匆赶过来,他们看到西北方向如此大的浓烟后心中也感到了不妙,急匆匆的赶到主帅营中。   “快,马上派出人马前往西北方向接应。”   “是。”几名清将应道,很快点齐人马,沿着运河向北方狂奔而去。   突然冒起来的浓烟山上看得更加清楚,王福与阎应远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疑感之色,到底是什么东西火势会如此之大。   看到山下的清军匆匆出营,两人几乎同时想到,算一算,清军的粮草辎重也该快到了,山下的这些清军匆匆赶来,可没有带多少辎重,若是清军的辎重全被毁,最多十日他们就要断粮,若是到时清军不退兵,只能靠向周围抢劫为生,数万人马要完全靠抢劫为生,除非明军都是死人,任由他们纵横,否则根本不太可能。 第122章 绝境   三四十里的距离对骑兵说不算太长,在清军拼命打马的情况下,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前锋就赶到现场,只是等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袭击明军扬长而去的背影,而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河堤着各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镶红旗和天助军剩余的士兵眼中都是一片茫然无措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拼命上前想把大火中的粮食、布匹等物资救出也来,多数人却只顾呆呆的看着。   “快,快救火!”来援的清军也顾不得追击,他们明白,若是真让所有物资都烧光了,他们过几日就要喝西北风,所有人马上都投入到救火当中。   只是起火的地点虽然是在河堤上,可运河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他们又没有多少取火工具,只能将一些还没有点着的物资搬开,好呆也算抢出了一点物资,其余火堆只能任由它们烧着,间或遇到装火药的大车还会冷不的爆炸,已经有好几名清军被炸死。   叶臣身上全是血迹,脑后的辫子已经披散开了,尚可喜也是一脸苍白,嘴里唠唠叨叨的念着:“完了,完了。”   这次损失如次巨大,多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叶臣是三朝老臣,又是满人,自可以无事,他却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看到叶臣和尚可喜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数名天助军士卒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几名正是被鞭打的孙大哥几人,若是他们能将得到的消息及时报上去,虽然事后还是避免不了袭击的命运,至少可以先保存不少物资下来。   多铎在营中来回的踱着步,脸上汗水不停的留下,仿佛一下子从寒冬到了盛夏,看到浓烟,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心中大为后悔,若是早点派出人马过去接应就好了,眼下也不用如此着急。   其余没有派出去的将领也都坐在多铎大营内,脸上全是紧张之色,多铎踱步到哪里,他们的目光也跟着到哪里。   “不会的,明狗全是无胆之辈,只会躲在城中,怎么敢主动袭击大清的军队?”多铎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他不由想起数年前入侵山东的场景,大军一次就抢了三十万青壮,六十万牲畜,队伍拖成数百里,往往数十名清军就敢押着数千青壮赶路,从城下经过时,城中明军硬是不敢发一箭。   叶臣有三千人,尚可喜也有三千人,能袭击的明军肯定不在少数,淮安府的明军已经打残,那些明军又是从哪里来?   只是又如何解释前面的浓烟,难道是叶臣自己发疯放火不成,带着这些疑问,不管多铎如何自我安慰,心中的慌乱却停不下来,从济南之战时,多铎其实已经感觉到明军与数年前相比好象又有了变化,那就是松锦之战后丢失的精气神好象又回来了,根本不能拿这股明军和数年前的明军相比。   一阵马蹄声从外面传来,营中所有将领都抬头向外,算算时间,报信的使者也该到了,多铎大步向外掀开营帐,其余将领也纷纷跟随,果然,外面一名信使刚刚从马上跳了下来。   多铎还没等信使站稳脚跟便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报,王爷,叶臣大人遇到明军袭击,所带的物资多数烧毁,目前明军已退,王爷所派过去的援军正在全力抢救物资。”   “唉!”多铎重重的在自己身上捶了一下,心中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眼下大明皇帝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要围攻大明皇帝,生怕其突围,又要派人去抓捕进攻用的炮灰,人手已经不足,哪会想到一向安稳的后卫会出事。   “胡说,哪来的明军?”一名清将不相信的问道。   “回将军,据叶臣大人所言,有一部明军极有可能是徐州过来的明军。”   “孔有德、耿忠明误我。”   多铎听到是徐州过来的明军时,对孔有德等人大为恼火,若是孔有德在,他恨不得一切就将孔有德剁了,留给了孔有德五万多人,本以为再不济也可以和徐州城明军相抗,没想到居然让一部分明军突了出来,若是他知道孔有德等人已经率着残兵败将退入山东时,恐怕更是会气得吐血。   “叶臣大人如何了?”问话的是镶红旗的一名将领,叶臣是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大清刚刚才死一名肃亲王,若是再死一名固山额真,那脸就要丢大了。   “回将军,叶臣大人无事?”   听到叶臣无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多铎心中也安稳了一点,叶臣好呆也是一名带兵多年的老将,既然无事,自然会拼命保护物资,他用希冀的口气问道:“物资损失如何?”   “王爷……”信使期期哎哎起来,他生怕将数字报出来豫亲王会抽刀把自己一刀砍了,虽然不是他的错,可是一个王爷要砍死一个奴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看到信使的脸色,多铎心中格登了一下,看来损失不会少,他强压住怒气,不愿部下看到自己的失态:“说吧,本王不会胡乱怪罪。”   得到多铎的允诺,信使脸色一壮:“回王爷,具体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布匹,丝绸等物易燃,至少损失了九成,至于粮食,大概有二成剩余,火药全部被明狗烧毁。”   信使的话一说完,多铎身后所有人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他们想过最坏的结果也没有想到损失会有这么大,布匹,丝绸等物无所谓,烧了大不了再抢就是,火药全毁,火炮也成了废物,大清的勇士没有火炮照样可以作战,可是粮食损了八成,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粮食能保下两成,其实多亏那些民夫肩上所挑多为粮食,战事一起,民夫们只顾逃走,将粮食丢的四处都是,一部分自然成了漏网之鱼。   多铎仿佛胸前被人闷打了一拳,脸色瞬间苍白一片,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地上摔去,一名清将连忙将他扶住,嘴里大喊:“王爷镇定,王爷镇定,粮食烧了,大不了再抢明狗的就是。”   这名武将的话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赞同,一起向多铎安慰起来。   入主北京后,清军粮食一直紧张,为止清军不得不花高价从郑芝龙等南方走私商人手中买粮,勉强渡过难关,占领山东后,清军本以为山东可以提供不少粮食,只是山东天灾不断,人祸更是严重,根本提供不了多余粮食,这次出征所用的军粮,是在山东刮地三尺才收上来的,可是在徐州城下顿军一个多月后,粮食就快要用光了,山东再也刮不出粮食来,多铎杀入淮安,为粮所迫也是一个原因。   果然,南直隶远比山东富裕,虽然淮安没有攻下,只是光抢劫下面的那些县城就足够数万清军数月之用,在这些清将简单的脑子中,既然以前可以抢,现在没粮了,自然也可以抢。   多锋咬了咬牙,将扶着自己的清将推开,眼下他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不能倒下:“诸位,眼下已到了我军生死存亡的之际,本王命令,从明日起,全军向对面发起攻击,若有后退者,迟疑不前者,皆斩!”   “王爷……”   “王爷……”   各个清军纷纷叫了起来,不是大家不尽力,可是明军防守的如此严密,要多少人命过去填,即使胜了,恐怕各人的队伍都要被打残。   多铎扫了各人一眼,知道各人的心思,脸上惨然的笑道:“诸位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再抢,抢哪里,淮安下面各县已经抢过一遍了,再抢也没有油水,要抢只有抢扬州,我军粮食本来有三月之多,如今再省也只有二十余天,你们是愿意跋山涉水去攻扬州坚城,还是愿意攻这两个山头?”   听到多铎的反问,刚才还大声叫嚷的各人顿时如同闷头葫芦,从昨天派出去的各人收获可知,明军明显在扬州外围进行了坚壁清野,想不攻大城而抢到粮食根本不可能,攻一个淮安尚且如此吃力,如今大炮又已经成为废物,要想攻扬州,简直是做梦,真要攻扬州,明军甚至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到他们缺粮后饿上几日,就可以轻易将他们全部收拾掉。   又是一天过去,天色刚亮,刚刚起身的羽林卫们正在轻松的议论今天鞑子会不会进攻时,山下的清军已经动了起来,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一队手持巨盾的清军从营中出来,迈着大步向羽林卫阵线逼来。   “妈的,这些鞑子搞什么鬼,不吃饭了?”王公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大声喊道:“快,进入阵地。”   打仗是一件体力活,一般来说,交战时双方都要先吃饭才行,不过,进攻的一方明显体力要消耗更多,既然对方不吃饭就进攻,王公略自然也乐得奉陪。   尚可喜神色惨然的站在士兵中间,昨晚他差点被砍了脑袋,虽然依靠众人的求情,他的脑袋暂时保证,可是这些求情的清将却不见得有什么好意,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亲自参与进攻,明显着打着让他送死的主意。 第123章 天助军   在队伍的后面,数人正在嘀嘀咕咕:“老赵、老钱,等下冲锋时你们可要注意了,一定不要太前,看准时机就躺在地上装死。”   “孙大哥,我们明白,鞑子就是拿我们送死,我们才不会那么傻。”老赵和老钱都用力点头道。   谁都看得出来,天助军要被遗弃了,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炮兵,竟然让炮兵去打前站,若是大炮还有用时,怎么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老赵、老钱、孙大哥他们几人大胆,只能硬着头皮躲在巨盾后面,祈祷着等下明军的炮弹不要落在自己身边。   “杀!”尚可喜硬着头皮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天助军将士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昨天抢救完剩下的物资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又被迫强行军赶了三十多里到达营地,清军当然不会让出已经完成的营地给天助军使用,他们半夜才扎好营休息,一大早就要对明军发起进攻,可以说无论身心都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山上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影,天助军的官兵却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不知道炮弹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咚!咚!咚!”身后清军的鼓声骤然激烈起来,天助军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轰!”就在天助军踏入大炮射程时,山上硝烟弥漫起来,巨大的铁弹从空中划过,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天助军冲锋的人群中,他们手中的盾牌仿佛象纸糊一样,被炮弹一穿而过,躲在盾牌后被击中的士兵更是倒霉,许多人胸腔就直接出现一个大洞,铁蛋带着他们的血肉继续向后飞去,撞向第二人、第三人,或砸在地上弹起,直到动能完全消失为止。   “冲啊!”   天助军的步伐陡然加快,明军大炮一响,他们反倒消除了恐惧,在清军中,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了解大炮,若是躲在后面反而更加危险,只有冲过去,脱离了大炮最近的射程才会重新变得安全。   鼓声、炮声、天助军的冲锋呐喊声交缠在一起,成为战场的主旋律,壕沟前的羽林卫静静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清兵,手指已经放在了板机上,脸上的汗水流淌下来,趴嗒着掉在地上却毫无所觉。   虽然前几天清军已经进攻过一次,只是大部分羽林卫只是感受了一下战争的气氛,却没有亲自参与,这次第一道壕沟前的羽林卫也是第一次亲临前线,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与第一次的羽林卫不同,手中持有的是火绳枪。   军器局紧赶慢赶,到了皇帝出征时,生产的燧发枪也不过才刚到五千支,面对四万人的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除了一万长矛手,三千左右的炮兵外,使用火绳枪的士兵高达二万多人,远多过于使用燧发枪的人。   这些燧发枪都是宝贝,坏一支少一支,连补也无从补充,相反,火绳枪库存却有多余,见到清军由骑兵改为步兵冲锋,羽林卫自然调配持有火绳枪的士兵进入阵地,火绳枪除了装填速度慢外,威力并不比燧发枪小。   “慢一点,靠近了打。”羽林卫的军官不停嘱咐,生怕有人提前开枪,壕沟里可以勉强容纳两排人马,除了一队开枪,还有一队负责装弹,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两支枪,可以保证连续四枪的连发,只是后面的速度就要慢下不少,不过,好在有手雷补充,如果清军冲到近前,完全可以弥补火绳枪发射的缓慢。   最前面的清军已经进入射程,不过,大部分人都弯着腰躲在盾牌后面,他们手中的盾牌是木盾,做的非常厚实,除了笨重外,基本没有什么缺点,现在的火枪弹丸只能嵌在里面,很难穿透,当然,挨多了也不行,盾牌很有何能散架。   看着清军都躲在盾牌后面,羽林卫的前线军官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这个距离手雷不顶事,投不了那么远,只能等待。   前面就是栅栏了,可是对面的羽林卫却象是睡着似的,根本没有射击,这让天助军非常难受,无论是对栅栏破坏还是要翻过栅栏,挡在他们前面的巨盾都是累赘,可是没有人想离开盾牌想送死,一时竟成了诡异的一幕,最前面的天助军躲在盾牌后来光是呐喊,不再前进,而明军却是毫不理会。   多铎在后面看得清楚,脸色大怒:“传令,若是天助军再迟疑不前,家人全部贬为奴。”   满清从努尔哈赤起兵开始,就完全是一个强盗集团,他们手下的奴才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银子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布匹、丝绸、盐铁无一不从大明抢劫,当然,满清也不是完全不生产,他们掠来的汉人农夫帮他们种粮食,工匠帮他们打造兵器,他们打猎剥下来的动物皮毛,采集的人参通过走私商人流入大明手里,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不过,以满清数十万人口,如果不靠抢劫,无论如何也支持不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长期征战。   这样一个强盗集团,对于军功的重视可想而知,投降满清的汉奸军,他们家人生活过得如何,一切取决于他们能在战场上取得什么样的战功,每升一级,他们家人的待遇就会好上一份,若是战死,他们的家人还可以保留不少权益,若是被贬为奴,马上就要降入最低等的生活,不但吃着最粗陋的饭食,每天还要劳作不休。   这条命令一下,那些有家人的天助军再怕死也不得不走出盾牌了,狠命的砍伐栅栏起来。   “射击!”就要这时,明军的命令已经下达。   “砰!砰!砰!”巨大的声响从明军阵地传来,许多天助军才刚刚挥动长刀,只觉得胸口被狠狠的撞击了下来,低头一看,无数的血洞在他们身上出现,他们身上的力气就象是随着血液流失而消失了一般,咣铛一声,手中长刀无力的掉在地上,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更多的天助军从盾牌后面涌了出来,按他们的经验,明军已经射击过,至少有数分钟的时间是安全的。   现实很快击溃了他们的想法,又能是“砰!砰!砰!”的巨响声,刚刚冲出来的天助军倒下来去的速度更快。   天助军顿时迟疑了,没有射中的赶忙又躲在了盾牌后面,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才有一些天助军不情不愿的从盾牌后面走了出来。   第一道壕沟里的羽林卫士兵将两支射击完的枪支丢到后面,接过两支已经装好子弹的新枪,用火石极快的将火绳点燃,重新开始了瞄准。   “射击!”   “砰!砰!砰!”   明军射击的速度大大出乎天助军意料,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对火器的认知,所有人都躲在盾牌后不肯再出去,当然,退回去也不可能,后面不但有明军的大炮,而且满人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败军。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前几天满人用骑兵进攻时,明军的燧发枪射击速度更快,简直可以不停息一样,只是这种丢脸的事没有人会告诉天助军。   尚可喜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催促着天助军进攻,对他来说,眼下的这三千人全死光只是可惜而已,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哪怕自己也战死,儿子也可以断承自己的爵位,让尚家继续富贵下去。   即使尚可喜有死的觉悟,他的位置还是站得绝妙,刚好停留在明军大炮打不着,火枪、弓箭也射击不到的地方,身边还有数十名家丁团团保护。   尚可喜的动作却引起前线指军的王公略注意,尚可喜自持安全,头戴金盔。全身穿着甲胄,一点也不作掩饰,王公略一眼就看出尚可喜正是这次进攻的清军指挥官,他马上下令:“快,把黄鸣峰叫来,这里有一条大鱼。”   黄鸣峰是黄鸣岗的弟弟,黄鸣岗擅长制弩,小时候黄鸣峰就喜欢拿着哥哥所制的弩弓打各种野物,极少失手的时候,如今他的枪法更是远胜弩箭,在上百名特种兵中可以稳进前五,手中所用,正是一支来复枪。   黄鸣峰很快带着枪来到前面,王公略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用手指比了一下距离,从这里到那名清将的距离大约只有二百五十步左右,这个距离如果是用箭或者滑膛枪当然无法射到,只是却在来复枪的射程之内,黄鸣峰在这个距离与其余人比试枪法时,连野兔,野鸡都打过,更别说人了。   “大人放心,没问题!”话声刚落,黄鸣峰手中的枪已经响了起来,王公略马上看到刚才那名手舞脚蹈的清军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一头栽倒在地。   “好小子,真有你的。”王公略高兴的重重在黄鸣峰肩膀上拍了一下,让黄鸣峰呲牙咧嘴起来。   尚可喜的亲兵目瞪可呆的看着主帅头上突然出现的血洞,久久反应不过来,良久,一名亲兵才嚷道:“王爷死了,王爷死了。” 第124章 睡个好觉   听到这声叫喊,天助军所有人都蒙了,许多人向尚可喜刚才的方向看去,只见尚可喜果然没有踪影,顿时恐慌就象瘟疫一样传播开来,他们再也顾不得进攻,拼命的向后退去,山上明军大炮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巨大的炮弹呼啸而下,落在后退的天助军当中,血肉和泥土翻滚在一起。   看着天助军退了下来,多铎面无表面:“苏克萨哈,大军无鸣无退,该当何罪?”   “回王爷,当斩!”   “好,由你执行!”   “是,王爷!”苏克萨哈手一挥,无数的弓箭手出列在前面,望着那些刚刚后退下来的天助军,冷酷的下令:“射!”   “嗡。”的一声大响,无数的箭雨飞向那些刚刚从明军火炮打击范围中脱离的天助军身上,天助军顿时如同草芥一样纷纷扑地而亡。   “饶命,饶命。”   “啊,该死的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狗鞑子,老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们这样对待,早晚不得好死,爷爷在地府里等着你们。”   ……   无论是咒骂还是求饶,都无济于事,满人安排在后面的弓箭手就如同木桩一般钉在那里不动,一有天助军进入射程就毫不客气的弯弓搭箭,结果一部分人不得不又向前冲,一部分人却想和满人的弓箭手拼命,反复拉剧之下,三千多天助军就象冰雪一样消融,最终战场上再也找不到一个站着的天助军,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战马的哀鸣,整个战场沉静下来。   对于死去的天助军,下面的满蒙联军眼中都没有丝毫怜惜,他们关心的是天助军失败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去进攻,几名蒙古台吉更是心头忐忑不安,生怕被多铎当成了和天助军一样的炮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多铎在诸将脸上转了一下,道:“巴达礼、布达奇、蒙衮,尔等三人马上率军向山头攻击,鼓声未停,不许后退。”   多铎所点的三人正全是蒙古王公,巴达礼更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儿,被封为土谢图亲王,只是眼下多尔衮掌大权,他这个士谢图亲王当然要归豫亲王管辖,三人虽然不情愿,只是却不敢不遵,一齐低头应道:“是!”   “杀!”无数的蒙古人跃马扬刀,向明军阵线奔去,刚刚沉静的战场又是一片暄哗,明军的大炮轰鸣一片。   整整一天,满蒙联军的进攻一直没有停过,先是蒙古各部,接着是两蓝旗,两黄旗轮流而上,唯有两白旗和两红旗还一直没有出动,在满蒙联军死命的进攻下,一度突破了栅栏数道缺口,向壕沟中的明军冲去,就在这些满蒙联军以为明军马上就要在他们刀下饮恨时,无数雨点一般的铁疙瘩向他们飞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冲上去的清军死伤大半。   满蒙联军曾在徐州城下吃过明军手雷的苦头,不过,当时手雷手刚生产出来,数量不多,黄得功只有在危机时才用,清军对于手雷并没有太大的重视,以为是守城时才能用,今日一下子数百上千颗手雷同时从壕沟时仍出来,却是让清军吃了一个大亏。   当天色暗下来时,多铎不得不下令退军了,今日的进攻虽然伤亡惨重,却还是让多铎看到一丝希望,毕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还是攻破了外面的栅栏,只要将明军那种可以从手中丢出来爆炸的东西耗光,多铎不相信区区数道壕沟就能挡住自己的数万精骑。   经过一天的撕杀,两军都沉静下来,除了值哨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已经安寝,夜风吹过,篝火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时,两军阵地的中间突然伟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数条地上的死尸动了起来,若是让人看到,肯定会马上惊叫有鬼。   “孙大哥!”   “老张!”   “老赵!”   “老钱!”   “谢天谢地,大家都在。”一个人长吸了一口气,接着四条黑影迅速靠近。   “孙大哥,如今天助军完了,连王爷也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要不,我们偷偷溜走吧?”   孙大哥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我们夹在双方数万大军的中间,先别说溜走了能干什么,一不小心就要被发现,到时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孙大哥,难道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甘心。”   “对,我也不甘心,妈的,这些狗鞑子,没有我们天助军,这些狗鞑子哪能攻下这么多的城池,如今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当成弃子,硬逼着我们送死,这些狗鞑子早晚也不得好死。”   “我看快了,鞑子粮草不多,眼下前有强军挡路,后有追兵,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之局。”说到鞑子的处境,几人不免有点兴灾乐祸,心中生出一丝快意,只是却无助于他们的处境,不一会儿,众人的声音都沉默下来。   “老钱、老张、老赵,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这个想法有风险,若是赌对了,咱们就脱离了危险,若是赌错了,咱们可能是自寻死路。”   “孙大哥,你说吧。”   “对,孙大哥,反正已经没路了,有什么风险不风险。”   “好,那我就说了,咱们回鞑子那里肯定是死路一条,不过,如果向大明投降,以鞑子的情报交换,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又是一阵沉默,一个声音才咬牙道:“好,赌了,孙大哥,我先打头阵,若是大明能接受投降,你们再出来,若是我死了,大家就再另想办法?”   “老张,不行,这个想法竟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就该我去。”孙大哥的声音道。   “不行,我去。”老张也不肯让步。   “好了,不想争了,我们早已发过誓言愿同生共死,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对,要死一起死。”四人激动之下,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一名羽林卫的哨兵推了同伴一下:“你听,前面是不是有声音?”   同伴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道“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中间都是死人,哪来的东西?”   听到死人,那名哨兵心中顿时一虚,不再询问,只是不一会儿,一阵沙沙的声音又传到了他耳中,他连忙推了同伴一下,这时同伴也听到了声音,啪的一声,端起了手中的燧发枪喝道:“什么人?”   这名羽林卫本来不指望有人问答,只是下意识的询问,没想到黑暗中很快出现了回音:“别开枪,我们也是汉人,有重要情报禀报。”   孙大哥不说投降,而改为说有重要情报,显然后者高明得多,至少不用担心明军连审都不审就直接把他们杀了。   真有人?两名哨兵对视了一眼,将一支火把拨出,仍到声音响处,四人的身影顿时暴露在两名哨位面前。   马头庄原先的村长家,此刻正是皇帝行辕所在,可谓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院子里,刚刚还灯光通明,只是此时只有几灯笼还亮着,院内院外一片安静,数声急促的脚步传来,将这里的安静打破。   “谁?”   “我!”   灯笼重新亮了一下,在来人脸上一照,几名守夜的侍卫咦了一声才道:“原来是阎大人,皇上刚睡下,阎大人有事明天来也不迟。”   “不行,本将有重要事情向皇上禀报?”   侍卫为难了一下,勉强道:“好吧。”若来的不是阎应元,恐怕这时候谁也不要想见到皇帝。   王福刚刚睡下就被人叫醒,心中多少有点恼火,听到是阎应元求见,刚才的恼火才消失,他知道若非有大事,阎应元不会这么晚来求见自己。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阎爱卿不必多礼,到底有何事,爱卿要深夜见朕?”   阎应元悄声说了数句,王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有这样的事,爱卿可确认?”   “回皇上,微臣将四人分开问过,他们回答的都是相差无几,何况昨日的浓烟仍是皇上与微臣亲眼所见,必不会有假。”   阎应元对皇帝所说的自然就是从投降四人嘴中所得的情报,这四人当中的孙大哥在天助军中还是一名不小的头目,许多事情都了解,如今为了保住自己,将所有情报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大好了。”王福忍不住喜形于色。   昨天虽然猜测到清军的后卫可能出事,可是猜测就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总是让人不放心,如今从这四人口中不但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而且连清军的详细损失都知道了,难怪自己清军好象疯了似的进攻,更让王福高兴的还是第一次得到了徐州兵马的消息。   “皇上,鞑子已经骑虎难下,明天必定会采取更加猛烈的进攻,为保皇上安全,皇上明天是不是不用亲自坐镇山上,一切交由微臣处理即可。”阎应元小心的劝道。   王福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明天朕更加要看看鞑子到底如何疯狂,多谢爱卿过来告诉朕这个消息,朕今夜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第125章 惨烈   一波波的清军悍不畏死的向上冲来,马头庄前面的两座山头下仿佛成了一个修罗场,人马尸体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清军所流的鲜血渗入到地下,与泥土融合在一起结成了一层黑色的冰层,人马踩在上面都发面吱吱的响声,可以想像,今年开春后,这片原本贫瘠无比的土地一定会变得肥沃起来。   清军的战马已经用不上了,面对着堆在前面的尸体,他们只能选择步战,每前进一步,几乎都是踩在同伴的尸体上。   前面栅栏已经全部被推倒,只是偶尔还留下一两根孤凌凌的柱子,上面不知是挂着人还是马的内脏。明军已经退到最后一道壕沟的后面,壕沟里除了尸体再也没有活人,只是那道壕沟依然成为清军的拦路虎,清军要攻击到明军,必须在先跳入壕沟,然后再从壕沟里爬出来,许多人根本冲不到壕沟前就倒在明军不停射击的火枪下,只是此刻壕沟依然被双方尸体填满了大半,可见战事到底是如何惨烈。   山上的大炮已经哑了,隔着许久才有气无力的响上一声,整整五天不停的炮击,即使是从佛郎机买来质量上好的火炮也经受不住,在连续炸膛之后,明军只得暂停炮击,等待炮管重新冷却,明军的手雷自从退出壕沟后也不再响起,不知是已经用完了还是明军另有打算。   那一面巨大的龙旗仍旧在高空中猎猎作响,龙旗下,皇帝专用的黄伞盖岿然不动,提醒着双方将士大明皇帝的所在,看到这面龙旗,多铎就象一个赌红眼的赌徒,将自己的赌本全幅押上,丝毫不顾忌前面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这面龙旗即是对进攻的清军激励,又是对他们的嘲笑,这颗果实仿佛伸手就可摘,又仿佛是遥不可及。   “杀!”鳌拜、叶臣、谭泰这些满人的重臣都已经冲入到第一线了,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可以冲上山头,将这个可恶的大明皇帝生擒活捉,大清从起兵以来,大明皇帝就一直缩在紫禁城中不曾出来过,这个可恶的皇帝却不象原先的皇帝一样躲在皇宫中不出来,竟然敢亲自率着军队冲到第一线。   就是自己这些人全都死了,能够杀掉此人也是值得,不杀掉此人,若是换醒所有汉人血性,哪怕大清的兵力再多十倍也只能黯然的退出中原,重新回到深山老林,见识过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谁愿意过那种深山老林的生活。   郑森、刘国轩、黄鸣峰这些手持来复枪的特种兵分布在各个角落,不停的用手中的枪狙杀着看上去有价值的目标,这些天,死在他们手中的清军头目至少有数百人,这让进攻的清军大为混乱,不过,后来清军也意识到明军有一种可以远距离射击的火器,军官们都尽量减少露面的时间,让众人狙击的难度加大,鳌拜、叶臣、谭泰这样的将领身边更是用盾牌挡得严严实实的,基本难予找到机会。   壕沟后面,六排整齐的火枪手一遍遍演绎出火枪发射的经典流程、第一排完全跪在地上,第二排弯腰半蹲,第三排直立,三排火枪手按顺序射出火枪中的子弹后,迅速退到后方装弹,后面三排已经装完弹的士兵补上,依次轮流,周而复始,在六排火枪手的后面,还有三排长矛手,准备在敌人冲过壕沟时接应火枪手后退,不过,这三排长矛手暂时还没有用上。   清军已不像以前那样全无还手之力,攻过栅栏后,无数的弓箭手躲在盾牌后面弯弓射箭,密聚的箭羽如雨点般落在明军火枪阵中,不时有明军火枪手倒下,倒下的火枪手无论死伤,马上被后面小跑上来的人拖下,新的火枪手补充进来。   隔着一道壕沟,双方就象是两个暗器高手,互相发出自己最强的攻击,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人倒下,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   从伤亡来看,明军的伤亡比例远比清军低,清军处于山下,必须仰射,每名射手最多能发射出十余支箭就没有了力气,必须换上新的射手,每当这个时候,明军就成为一边倒的屠杀,只有清兵到底是百战精锐,他们可以忍受更大的伤亡,而明军只训练了三个月到半年,没有崩溃,原因自然也很多,高额的军饷、近卫军从成立以来一直宣讲的保家卫国、最重要的就是皇帝就在他们身后,谁也退无可退。   “大惨了,王爷,撤下来吧,否则我大清的精兵全要在这两座山下消耗光了。”一名正白旗的老将忍不住向多铎相劝。   从清军起事以来,从没有这样的恶战,以前与大明的战损比常常是一比数十,甚至数百,眼下这个比例却好象在倒过来,至少要倒下数名清军才能换得一名明军的性命,若非大明皇帝就在山上,这个战果太诱人,谁也不会这么干,不过,随着死伤的惨重,连正白旗的一些老将也动摇起来。   多铎横了那名老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厉色:“来人,此人动摇军心,拖下去斩!”   那名老将大吃一惊,脸上全是难予置信之色,他为大清征战数十年,没想到一句话就要丢了性命,他大叫起来:“多铎,你胡乱指挥,不听良言,这样下去,数万大清精锐就要葬送在你手中,大清的基业也将不保,你多铎就是死了也难赎其罪。”   “斩了!斩了!”多铎听得脸上青筋暴起,其余将领刚才还想替那名老将求情,可是看见多铎的脸色,谁也不敢自讨没趣,不一会儿,那名正白旗将领的人头就送了上来,此人须发皆白,眼睛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传本王令,凡再有动摇军心者,皆以此人为例,两白旗官兵听令,全力向山头进攻,将伪明皇帝擒下。”   “遵令!”各个将领齐行了一礼,多铎一直将两白旗雪藏,如今终于下决心将最后的力量也投入进去。   换上了两白旗的生力军,前线的战事越发激烈,更多的清军冲到了壕沟前,虽然很快死在火枪射击之下,可是尸体却一头栽倒在壕沟里,成了填充壕沟的材料。   “杀!”一名清军幸运的从壕沟里出来,他还是第一个冲过壕沟的士兵,看到清军狰狞的面容就在离自己数步远的地方,前面那名羽林卫心中一慌,下意识的扣动板机,轰的一声巨响,那名清军的身体被击得飞了起来,重新倒入壕沟中。   开枪的羽林卫迅速退到后面,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他开枪慢了一下,对方的刀就要砍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又是数名清军越过壕沟,冲到火枪手前面,这次火枪手心中一慌,没有开枪却想用火枪格挡清军的大刀,只听啪的一声,火枪被清军大刀砍成了两断,那名羽林卫一呆,又一柄长刀从他脖子上划过,那名羽林卫顿时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这几名清军的攻击,顿时将火枪队搅的大乱,后面清军大喜,向这个缺口涡涌而入,犹如虎入羊群一样,对手持火枪的羽林卫砍杀起来。   “王爷,冲上去了,冲上去了。”下面的清军看得真切,纷纷喜形于色,虽然死伤惨重,在清军心中,这队明军无非是火器更精,又加上地形有利才能阻挡大清的精兵,一旦进行肉搏接战,明军依旧是一捅就破,五天的进攻,付出了二万多的伤亡,如今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多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次的伤亡虽然是前所未有的惨重,可是只有抓到伪明皇帝。接下来的战事就好打了,这个伤亡依然值得,不过,接下来的多铎脸上的微笑马上变成了惊愕。   “火枪兵退后,长矛兵前进!”前排还没有慌乱的军官嘶声竭力的大喊起来,让那些惊慌的火枪兵找到了方向,没命的从长矛兵留出的通道散去,正在追杀的清军赫然的发现他们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钢铁丛林。   “剌!”   数米长的枪身如毒蛇般直剌了过来,手握长刀的清军躲无可躲,口中发出一声声惨叫,他们的胸腹被明军长矛刺穿,鲜血顺着矛上的红樱流出,殷红无比。   “收!”当明军的长矛收起,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清军胸前多了一个大洞,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片铜铁丛林,正在前冲的清军顿时止住脚步,无论有多大本事,面对这样的钢铁丛林都是自找死路,原本这样的长矛阵地面是弱点,可是山坡的地形却将这个弱点也完全掩盖。   “弓箭手!弓箭手!”前头的清军指挥官急忙调换,只是等清军弓箭手到位,明军的长矛手已经退到了后面,他们的对面换成了火枪手,双方又回到前面单调的对射和清军一直持续的冲锋。   山下的多铎等人看的良久都回不过神来,刚才那一刻他还以为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没想到就如水中的气泡,刚看清楚就已破碎。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老天似乎也不愿听到人间这种惨状,远处厚实的云层迅速集起,慢慢将阳光遮住,苏克萨哈疯狂的跳了起来:“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老天不绝我大清!” 第126章 破灭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不但是苏克萨哈,就是多铎、勒克德浑等人也无不欣喜若狂。   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雨是火器最大敌人,虽然雨水同样会造成进攻的难度,弓弦淋雨后同样难予使用,可是只要明军的火器发挥不了作用,眼前的战事很快会逆转过来。   这种狂热还传到了前线正在进攻的清军身上,看到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感受到微风吹过脸庞的丝丝凉意,清军上下就象是打了胜仗一样欢呼起来,不过,他们没有将这种狂热转化到进攻上,反而稍稍退却,避过明军如同暴雨一般的火力,他们都想等待,等待暴雨如注,明军火器失灵的时刻。   在清军后方十里左右的河堤上,无数旌旗猎猎作响,静静的立着数里长的大军,前方一名四十余岁的,头戴金盔,身穿大红蟒袍的将领抬起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的道:“要下大雨了。”   “大帅,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向鞑子进攻?”一名同样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铁塔一样的将军问道。   身穿大红蟒袍之人正是从徐州匆匆赶过来的靖国公黄得功、另一人就是殷洪盛,另外他们的左右李成栋、李本深、何刚等人也赫然在其中,从徐州过来的主力三天之前才到达淮安,又花了二天时间,终于赶到了离战场不远处。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听到前方战场传来的声音,明军火枪射击的声音就象炒豆子一样响个不停,黄得功昨天到来后,迅速作出判断,清军的进攻虽然急,对于皇帝所率的近卫军暂时无奈他何。   若是换了一个人,听到皇帝被围,肯定以最快的速度解围,黄得功却没有马上将兵力投入到对清军的进攻中,反而进行了战场遮蔽,将清军偶尔过来的斥候全部截杀,在清军的背后守了一天。   “传令全军,向前小步前进,等到雨起,再全力发起进攻!”   “是!”数万明军顿时移动起来,这时天色更黑,风声更大,天空中好象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大风吹起来的沙石声音完全将明军行军的脚步声掩盖。   “快,快点!”马头庄的山头上,后面一队队明军正小跑上了山头,这些明军身上已经披上了蓑衣,清军只知道火枪下雨无法用,却不知道明军的燧发枪不在此列,下雨虽然会影响到燧发枪发射的速度,可是只要能保证装药时枪管和火药不弄湿,燧发枪的发射完全没有问题,装药耽搁的时间完全可以由对方因为下雨行动缓慢的时间弥补,反而是清军失去了弓箭这一利器。   利用清军因为要下雨放松进攻的这段空隙,明军正在抓紧时间用燧发枪将前面的火绳枪调换下来,这些燧发枪手此时心中也正憋着一肚子气,他们手中拿着大明最先进的枪支,可是除了第一天动用过他们对付鞑子外,这些天一直雪藏在后面,如今终于轮到他们重新上场了。   看到明军的调动,山下的清军越发笃定,看到要下雨,明军已经慌神了,清军非但没有加紧进攻,反而退出了明军的射程之外。   “皇上,马上要下雨了,请皇上退入村庄。”黄色的伞盖下,阎应元、孙克咸、王公略等人都在向皇帝苦苦相劝。   “怎么,各位爱卿可是没把握挡住鞑子的进攻么?”   “皇上,就凭一万长矛手,鞑子也休想跃雷池一步,何况还有燧发枪,皇上放心,今日马头庄就是鞑子全体葬身之地。”阎应元回道。   王福洒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各位爱卿还怕什么,朕就要在山上,亲眼看着诸位爱卿如何将鞑子击败?”   阎应元等人一时无言,他们倒不是怕无法护住皇帝的安危,只是天地之威却不是人力所能抵挡,若是皇帝在大雨下有什么意外,他们就是打败了鞑子也得不偿失,只是此话却不好出口,难道说担心皇帝挨雷劈,这不是明显说皇帝惹得天怒人怨,上天才会降下惩罚。   若是夏天,王福还真不敢呆在山上,现在是冬天,就是暴雨如注也很少打雷,要不然古人就不会拿冬雷阵阵来发誓赌咒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王福一直生存在清军南下的强大压力下,每天都殚精竭虑,眼看就要到了分晓的时候,王福又如何愿意躲在后面,何况这些天,王福每天都站在山顶上激励着羽林卫作战,羽林卫也习惯了皇帝在他们身后,如果王福突然撤走,引起羽林卫军心不安王福才要后悔莫及。   阎应元等人还要劝时,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打在干燥的泥土上,在地上溅了一个小窝,接着众人的脸上纷纷落下雨滴。   王福从黄色伞盖下走了出来,豪气的道:“拿蓑衣来!”   “是!”两名侍卫连忙给皇帝披上了蓑衣。   哗啦啦,风沙走石,高高飘扬的龙旗发出猎猎作响,雨滴变成了雨丝,落在地面上很快汇成涓涓细流,山下的满蒙大军发出震天般的欢呼,阎应元等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得退下回到前面的指挥岗位。   “攻!攻上去活捉明朝皇帝。”末着任何雨具,只能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的满蒙联军却没有感到丝毫寒冷,反而心中一片火热,明军的火器已经完了,只要冲上去,明军就会到处溃不成军,任由他们斩杀,到时可以夺了明军的雨具,粮食、躲进后面的大屋架起大火,舒舒服服的烤着牛羊。   鳌拜、谭泰、叶臣、塔瞻这些重臣都冲在了前头,他们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并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他们的官位爵位都是凭着自己的刀箭一步步拼杀出来的,本身都是勇贯三军的悍将,鳌拜更是被称为满洲第一勇士。   前些日子因为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他们的武勇无从发挥,只能躲在后面指挥,还要时刻担心明军的狙击,如今既然老天下雨,那么他们自然要冲在第一线激励士气。   下雨后的山路滑溜,叶臣到底年龄大了,冲着冲着居然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他身边的戈什哈大吃一惊,连忙将叶臣拉了起来,此时的叶臣身上沾满了各种泥浆,血水,样子非常狼狈,只是稍一站稳,叶臣便将扶着自己的戈什哈推开:“别管我!冲!向前冲!”   押运的物资大部被毁,叶臣尽管没有受到多大责备,可是内心却是深深负疚,若是粮草物资没有失去,大军完全不用攻得如此辛苦,尤其是那些大炮,辛辛苦苦运过来却因为缺少火药成为废物,若非他想击败明军赎罪,叶臣恐怕已经羞愧的自杀了。   冲着冲着就倒地的不只叶臣一人,不过,所有人都顾不得了,马上又爬了起来,嘴里狂热的大喊着:“冲!冲上去杀光明狗。”   看着蚂蚁一样冲上来的清军,身上披着清一色蓑衣的羽林卫一动不动,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手中的枪管举了起来,枪管斜放,任由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枪身。   这些冲到前面的清军本以为山上明军早已经惊慌失措,没想到依然整齐的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烧火棍一样的火枪,他们心中一错愕间,却是大喜,莫非这些明军犯了失心疯,偶有人感觉不妥,只是却无法回头,只得跟着向前涌去。   “射击!”前头一名官军用力将高举的长刀劈下。   “哗啦。”雨水更大起来。   “砰!砰!砰!”枪声响了,夹杂在大雨中,仿佛一声声惊雷炸在清军头领,前排的清军努力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前面的硝烟,分不清这到底是枪声还是雷声,只是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就扑到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听到枪声响起,多铎在下面喃喃自语,脸色苍白成一片,苏克萨哈等人也都如丧考仳,呆呆的望着前方雨幕下的山头,在那里,依然密密麻麻的拥挤着冲上去的满蒙联军,他们满以为只有冲上去就会胜利,哪知道却是一条不归路。   不要说后面的多铎等人不相信,就是一直冲在前面的谭泰等人同样不相信,他们前面还是有戈什哈挡住,第一轮枪击并没有射中他们,看着自己前面的戈什哈软软倒下,谭泰没有退后,他大声鼓动起来:“明狗们的火器不行了,杀呀!”   事实证明,谭泰的话错了,明军的第二轮枪声很快响起,又是“砰!砰!砰!”的大响声,谭泰只感觉自己胸前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腹间多了数个血洞,他甚至看到肉洞里翻滚着的白色肌肉,接着鲜血流了出来,混合着外面的雨水向地下流下。   咣的一声,谭泰手中的长刀掉到了地上,身体也一软,朝地下倒下,他看到了自己的戈什哈惊恐的眼神,看到了他们嘴唇大声张开的呼喊,可惜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就这么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地上的泥土和鲜血飞溅起来,将他的脸上溅得到处都是,很快让人看不清面目,面对着明军强大的火器,任你如何武勇,依然如同屠猪宰狗一般。 第127章 末路   “主子,主子。”谭泰的戈什哈大声叫嚷,试图将谭泰唤醒,只是他们注定是徒劳,山上明军枪声一直不紧不慢的响着,谭泰的戈什哈也陆续倒下,将谭泰的尸体盖住,正在开枪的明军谁也没有感觉到又一名满清重将已经魂归地府。   整个山头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无数清军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倒了下来,后面的清军迟疑起来,一些清军脸上却是呈现出一股病态的疯狂,嘴里大声喊叫着,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只是短短的距离却象天堑一样遥远,他们往往冲到一半就滑倒在地上,等到再爬起来时,身上已经多了数个血洞,重新倒了下去,不过,他们再也没有机会重新爬起。   “跑!”后面的清军醒悟过来,也不知是谁先带头,纷纷转身向后,他们心中一片惶恐,只想离开这个吞噬他们无数同伴的地狱越远越好。   以前哪怕明军的炮火和火枪最猛烈的时刻,清军也没有过如此的恐惧,这次当他们信心满满,本以为明军火器不能用时,明军响起的枪声将他们的信心彻底击溃,满人也是人,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绝望起来,溃败也就不足为奇。   叶臣舞动着长刀还要冲上去时,被他的戈什哈死死拖了下去,鳌拜、塔瞻等人也在败兵之中向后疾退,鳌拜扭过头向山上看去,山头枪声一直没停,每一轮枪响,后面的满人精锐就倒下一片,他心中涌起一片无力感,头一次对自己的武勇产生了怀疑,明军的火器非人力能敌,自己的武勇还有用吗?   “羽林卫!前进!”   头一次看到清军如此狼狈的身影,前头一名指挥官头脑一热,手中长刀向前一指,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正在射击的近卫军一愣,马上就响应起来:“前进!前进!”迈开大步,向清军追去,这一追,阵型自然无法再保持整齐,枪声开始变得散乱。   “前进!前进!”两旁的长矛手马上随机而动,踩着脚下的泥水,向清军追去。   后头的羽林卫高层大惊,眼下羽林卫有战力的不过一万多人,而且火枪兵在这样天气下移动很难保持队形,如果清军反击,后果孰难预料,阎应元等人一时只急得跳脚,只是却不敢鸣金收兵,这种天气,若是鸣金,很难让正在进攻的羽林卫全部听到,反而可能造成混乱。   王福在山上看得真切,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虽然羽林卫能投入战场的只有一万多人,可是清军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在雨天,清军的骑射根本无从发挥,如果这样还不能发起反击,难道要坐等胜利:“鼓来!”   “咚!咚!咚!”随着王福亲自敲响鼓声,山上数面大鼓也同时响了起来,鼓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一点沉闷,听到鼓声的羽林卫士气更加高涨起来,子弹追在清军的背后乱飞,不时将一些想反抗的清军射倒在地。   “杀!”当黄得功的军队赶到时,正是清军从山下溃退下来之时,黄得功虽然无法看到,只是依然毫不迟疑的下达全军突击的命令。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多铎总算体会到了,当他听到后面出现大队明军时,脸色更加白了起来,一口鲜血再也没有忍住,卟的一声吐了出来。   “王爷,王爷。”多铎的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多铎摇摇欲坠的身体。   此时清军无论是前面还有后面都乱成一团,留在多铎身边的不足千人,苏克萨哈跳上马背,深深的看了多铎一眼,扭头对身后大喊:“两白旗的巴图鲁们,跟在本将身后,杀!”   数百名两白旗官兵正六神无主,听到苏克萨哈的话也都跨上马背,跟在苏克萨哈背后向后面急驰而去。   勒克德浑看到苏克萨哈的方向是后面,他也连忙叫道:“两红旗的巴图鲁,跟在本将后面,向前冲!”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向正杀过来的明军迎去,多铎身边只剩下一百余名戈什哈护着,这些人扶起多铎往营地方向逃去。   “杀啊!”殷洪盛、李本深、李成栋、何刚等人各自率着数千兵马,很快将迎面过来的清军冲得七零八落,明军明显感觉到清军士气低落,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雨水,极大限制了马速,明军人多的优势马上就发挥出来,战场上,常常是七八名明军围着一名清军,任凭清军如何英勇也挡不住四面八方过来的兵器,很快就被打落马下,成为一具尸体。   苏克萨哈领着数百两白旗精锐冲到后面时,正是清军后队全面溃败之时,他怒吼起来,领着人东奔西讨,令他绝望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战场上仿佛到处都是明军。   勒克德浑的还情况比苏克萨哈更糟,他赶到前面时,数千清军正从山上乱哄哄的败退下来,身后不时传来明军大声喊杀的声音,中间间杂着明军的枪声响起,这些败军毫无斗志,根本不是勒克德浑的数百两红旗兵马能够阻挡,他的兵马反而被败军冲散,最后勒克德浑也不得不随在其中一起后退。   憋了数天的羽林卫长枪兵气势如虹,他们已经赶到火枪手的前面,只要有清兵敢回头,等待他们的往往是十几只长枪一起攒剌,无论人马皆扎成了筛子,许多清军往往落后一,就死于非命,这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一向只会追着明军砍的满人精兵,为了先一步逃命,甚至也拨刀将前面阻挡自己的人砍翻,夺路而逃。   “杀啊!”整个战场全部是明军的喊杀声,两军很快汇合,羽林卫和黄得功的部队汇合后更是士气如虹,无论是火枪队还是长矛手,完全已经抛弃了队形,对陷入四面包围的清军追杀起来。   山上,王福已经放下了鼓锤,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侧耳细听,雨水将视线遮住,他虽然在山上也看不清战场的形式,只能从喊杀声中推断战事的进展。   羽林卫的鼓声并没有停歇,反而更加响亮,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战场上清军的声音好象完全不见,王福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喊杀声好象远远超过羽林卫投入的力量。他连忙对两名侍卫道:“快,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是!皇上!”   没等两名侍卫走出数步,数人连滚带爬的冲了上来,每个人身上都滚满了泥浆血水,不过,脸上却是一片兴奋:“报,皇上,靖国公的兵马到了,正在向鞑子的后方发起突击。”   王福怔怔站着,脸下却没有狂喜之色,反而想大哭一场,虽然还没有取得全面的胜利,可是满人经过打击,至少数年内回不过气来,自己竟然挽救了一个民族沉沦数百年的命运。从今天起,自己再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想着逃跑了。   可惜这些事情自己只能藏在心里无人分享,就是想大哭一场也不可能,他现在是大明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皇上,皇上。”见到皇帝呆立不语,无论是身边的侍卫还是前来报信的几名羽林卫心中都感到一线奇怪,皇上怎么好象没见怎么高兴,虽然战事尚没有结束,只是胜利是肯定的,难道这样的大胜皇上还会不满,对了,皇帝一定是想到北京还在鞑子手中才会如此,想到此,身边所有人都对皇帝更加敬仰起来。   王福回过神来“传朕旨意,今日毕其功于一役,不可放过一名鞑子。”   “是!”两名信使不顾身上冷湿一片,又重新向山下跑去。   雨滴滴答答的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了,天上的乌云重新散去,虽然太阳还躲着不肯出来,不过,视线已经变得良好起来,整个山下到处是倒伏的清军尸体,他们许多人都是背朝着天空,被明军向身后杀死,这对于一向武勇的清军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剌。   地面上湿润一片,泥水和血水掺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颜色,战场上的喊杀声并没有停下来,无数明军将剩下的清军包围在清军大营内的一处高地,借着这处高地,剩余的清兵勉强抵住了明军,为防止清军困兽犹斗,明军暂时停止了进攻。   这让清军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视野中无穷无尽的明军,所有人都心凉无比,加上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加难受,侥是满人习惯了寒冷,许多人的牙齿也打起颤来。   多铎眼睛从身边的人身上扫过,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近六万大军,良将如云,如今谭泰、苏克萨哈、勒克德浑等人毫无踪影,是死是活无从知晓,兵力已经不足五千人,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若是平时,就是被数十万兵马重重围困,多铎也有信心冲出去,只是眼前的五千人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呛啷一声,多铎从腰间拨出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数名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拉住多铎的手,惶急的叫道:“王爷!” 第128章 投降   大局已定,在各人的劝说下,王福回到行辕,虽然穿上了蓑衣,王福的身上还是淋湿了不少,由此可知,那些参加战斗的明军身上会湿成怎样,事实上到了后来,那些燧发枪手也因为枪管进水,难予继续射击,不过,到了那时有无火枪助阵,问题已经不大。   王福一回到行辕,马上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各队军士轮流撤下来更换干衣,马上烧好姜汤让参战的将士饮用。”   这冬天的雨淋在身上可不是小事,若是军士没有及时换上干衣,驱使寒气,很有可能就会大病一场,眼下清军已经笼中之鸟,自然没有必要为了尽快剿灭他们而让官兵大面积生病。   一名侍卫连忙回道:“皇上放心,营中早已经准备好了姜汤,只要官兵们轮换下来,马上就可以喝到。”   侍卫刚一说完,田成已经端着一个大碗上来:“皇上,这正是营中所备姜汤,还请皇上饮用。”   姜汤一端上来,一股辛辣之气就直冲鼻吼,王福刚想拒绝,一个哈欠打了出来,王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捏着鼻子将姜汤全部灌下,腹中一股暧意伸起,刚才所冒的一点寒气顿时不翼而飞。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禀皇上,靖国公黄得功、东平伯李成栋、西平柏李本深等人求见。”   “快请!”   “是。”   侍卫下去不见,黄得功、李成栋、李本深、何刚等人昂然入内,他们身上都还穿着甲胄,上面的血水泥土只是稍作擦试,头发衣袖都露出湿渍。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又救援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今日幸亏各位爱卿及时赶到,才有此次大胜,不然即使朕所领人马能够将其击溃,大部分鞑子也会乘乱逃走,各位爱卿都是有功之臣,又何罪之有?免礼,免礼。”王福大声笑着道。   黄得功依旧抱着拳:“其实臣等昨日已经赶到,只是臣昨日听到羽林卫枪声齐整,皇上并无险境,臣就没有马上发兵攻打鞑子后路,臣救援来迟,实是有意为之。”   王福听得一愣,原来黄得功等人昨天就到了,难怪今天来得如此及时,从情理上来讲,黄得功如此处理确实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昨天黄得功一到就向清军发起攻击,即使能胜,明军也要伤亡惨重,只是黄得功如此做法,多少有任由皇帝陷入险境之意,若是换了一个庸碌的皇帝,必定会对黄得功生出介隙。   黄得功胸怀坦荡,倒是李成栋、李本深等人暗暗为黄得功惋惜起来,不亏是黄闯子,简直是死脑筋,眼下大胜,只要你自己不说,皇上根本不会追查,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又何必如此冒险。   “来人!”王福这句话赫的在场之人吓了一大跳,以为就要对黄得功处罚,听到后面一句才松了一口气:“端姜汤上来。”   皇帝话声刚落,早有准备的侍卫便给一人端上了一碗姜汤。   “各位爱卿刚刚淋过雨水,身体要紧,先喝碗姜汤,有什么事换过干衣再说。”   “是,多谢皇上。”   众人接过姜汤,都是一口喝下,正要告退,王福突然道:“再端两碗上来。”   “是。”尽管侍卫不解,还是很快又端上两碗姜汤。   “黄爱卿功高劳苦,又是国公,这两碗也一并喝了吧。”   黄得功的脸顿时一苦,这姜汤喝一碗是为了驱寒,喝二碗三碗纯粹是找罪受,只是皇帝的话却不能不听,只好捏着嘴将两碗姜汤灌了下去,刚刚喝下最后一碗,黄得功只感到自己肚子咕咚叫了起来,里面一肚子全是水。   王福脸上重新露出笑意:“好了,救援来迟之事不用再提,各位爱卿先下去换衣再说。”   “是,臣等告退。”黄得功才知道皇帝之意,竟然是以三碗姜汤对他作出惩罚,虽然他自认没有做错,只是对皇帝到底有不恭之意,此事可大可小,皇帝既然以此处罚,此事自然就算揭过。   一队队明军开始换防,现在雨停了,火绳枪重新可以射击,那些以前呆在营地里的火绳枪手将那些浑身湿透的官兵都换了下来,还有一部分刚喝过姜汤换过干净衣服的官兵也重新回来,将剩下的清军围得水泄不通。   五千清军挤成一团,那处高地本来是多铎帅帐所在,因为那里最高,可是这块地方实在不大,容下五千人加上战马后,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没有干燥的衣服,没有食物,不能生火,甚至连清水都没有。   多铎到底没有自杀成,他手中的长剑被夺了下来,戈什哈勉强从几座为数不多的营帐中找到了干净的衣服给多铎换上,只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运,许多人只能坐在泥地里,不时有激烈的咳嗽声传来。   “王爷,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冲出去,否则到了明天,奴才怕是能骑马的人都没有了。”叶臣满身泥巴,跪在多铎面前,脸上老泪纵横的道。   “冲,怎么冲,眼下外面都是一团烂泥,战马根本跑不起来,冲出去只会成为明军的靶子。”多铎反问道。   “王爷,要想等到路面干燥,至少要二天时间,二天之后,再也没有人拿得起刀箭了。”叶臣痛心疾首的道。   只是无论叶臣如何劝说,多铎都不为所动,叶臣只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的跺了跺脚:“王爷,此番大败,奴才罪不可恕,既然王爷还没有下决心,奴才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叶臣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塔瞻手伸了一下,想拉住叶臣,最终却无力的将手收回,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否则所有人都逃不脱覆灭的命运,那么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外面叶臣的声音传了过来:“满州的巴图鲁们,是男人的跟在本将后面,冲出去。”   陆续有人站起来的声音,接着马蹄声,喊杀声同时响了起来,明军的枪声也随之响起,不一会儿,随着明军枪声停歇,刚才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全部消失无踪,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语气沉重无比:“报王爷,刚才叶臣大人带着所部八十余人向明军阵式冲击,已经全部阵亡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多铎的声音空洞之极。   “是!”   整整一天,多铎一直没有传来命令,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明军阵营内已经点燃了火把,将前面照得亮如白昼,一阵阵饭香从明军阵营内飘来,引得清军上下都是口水直咽,只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黑夜之后,不时有清军试图找到缺口逃走,只是随着一声声枪响,这些试图逃走的清军无一不被明军火枪击毙。   第二天,清军淋雨又没有喝姜汤换干衣的后遗症马上显现出来,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发热,其余人也因为饥饿和寒冷,浑身无力,若是此时明军进攻,恐怕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所有清军一举拿下。   只是明军依然毫无出击的意思,反而开始在四周挖起沟来,摆明就是要活活将这五千清军困死。   羽林卫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虽然占据了种种有利地势,这些天来。羽林卫的伤亡合计依然高达六千多人,其中阵亡三千多,羽林卫伤亡达到了一成五,对于一支才组建半年左右的军队来说,已经有点伤筋动骨了。   从徐州赶过来的部队因为只经历了一战,伤亡少些,只有一千人左右,这些人虽然求战心切,王福同样不允许,这两支军队眼下就是整个大明的支拄,伤亡了哪一边王福都要心疼,反正清军已是煮熟的鸭子,不怕它飞走,王福舍不得官兵还要再接受伤亡。   当然即使是两军合起来的伤亡与清军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清军包括前些天的伤亡,光是尸体就达四万余人,除了围着的五千人,数千人成为了明军的俘虏外,六万大军最多只逃出了二三千人,这二三千人至少在要明军境内行走十几天,最终有多少人能真正逃出去,实在难说。   到了第三天,已经有清军陆续死去了,许多士兵早晨一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同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经过二天时间,路面已经干燥起来,除了有些低洼处还有水迹,路面已经可以承受战马的马蹄。   只是眼下清军无论人马都疲惫不堪,外围已经让明军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沟,要想冲出去比登天还要难。   “大炮,大炮。”一名清军嚷了起来。   其他本来躺在地上不动弹的清军也一个个起身,看着明军阵营内突然推出来的数十门大炮,一个个都面如死灰,眼下他们如此密聚,一发炮弹下来,恐怕至少要死上十几人。   多铎在戈什哈的通禀下也走出大帐,看着明军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的营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传令,全军向明军投降!” 第129章 大战结束   虽然说努尔哈赤当年还做过大明辽东经略李成梁的家奴,可是自从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和大明决裂后,从没有满人成规模的向大明投降,如今满人入关,连大明的京城也占据,贵为大清豫亲王的多铎嘴中却说出投降两字,所有听到的满人脸上都一时失色。   先是一名戈什哈小声的哭泣起来,接着感染了所有的戈什哈,传到营中各处,顿时变成了号啕大哭,从今天起,他们数十年拼杀所建立的尊严,自信就此一扫而空,只是和活下去相比,孰轻孰重,却是难予分清。   “王爷,不能降,我大清自太祖以来,何曾有过大将向明狗投降,何况王爷贵为摄政王的亲弟,眼下明狗只是暂时取得胜利,太祖以十三幅甲胄起家,我大清眼下还有京中数万精锐,关外数十万子弟,占据了汉人关内数省之地,重新击败明狗并非难事,王爷若是向明狗请降,虽然可以苟活一时,只是他日如何与摄政王等人相见。”   塔瞻带着岳尔多等十数名将领跪在多铎面前,大声哀求起来,倒是鳌拜这个满洲第一勇士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多铎脸上羞愧的神色一闪而过:“尔等不愿降,本王也不愿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愿意随本王一起降的,跟本王一起出去受降。”   说完,多铎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数十名戈什哈紧跟在多铎身后,鳌拜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很快,清军大营的旗帜降了下来,三名多铎的戈什哈持着一面白旗向明军阵列走过去。   清军阵营中的哭声传来,许多明军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所有人都心中畅快无比,没想到一向趾高气扬的鞑子也有今日,竟然吓得哭了起来,等到清军降下旗帜,又打起白旗走过来后,所有人才明白,鞑子竟然是要投降。   一时前线明军军官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羽林卫炮营已经作好了开炮的准备,见到此情景,羽林卫炮营游击将军陈观秋连忙下令暂停开炮。   当清军表达了要投降的意愿后,前线的军官不能作主,连忙一层层的报了上去,王福听到了也是反应不过来,多铎要降?   对于汉人的软弱,满人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完全扭转,从数天前的大战就看可以看出,一场歼灭了数万人的大战,满人一次就遗尸二万具以上,俘虏才二千出头,如果战场态势倒过来,胜利的是满人的话,恐怕至少要增加数倍俘虏,这些俘虏落到明军手里数天,肯投降的只有少数,王福已准备将这些俘虏押回南京后,来一个大审判后,将所有俘虏全部处死,根本没有指望他们投降。   没想到反倒是这些围着的清军要投降,其中竟然还包括了满人的豫亲王,一个活着的豫亲王当然比死着的豫亲王有用,至少对于满清朝庭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只是是否要接受多铎的投降?王福内心犹豫起来。以多铎的罪行,即使处以剐刑也不为过,可是一旦接受多铎投降,就只能将多铎等人的罪行赦免,如何安置这些人也是一个大问题。   汉人朝庭一直对待异族太过宽容,导致周边的异族时常降而忽叛,弱小时依附在朝庭四周,一旦强大,马上对主人反咬,多铎手下还有数千人,这股力量一旦恢复起来,战力不小,王福当然不敢将他们放在腹心之地,否则这些人若是重新叛乱,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更不能将他们放在前线,否则他们很可能啦啦一声,重新成为一支满清军队。   “皇上可是为如何安排多铎等人为难?”阎应元见到皇帝半天不语,连忙问道。   王福回道:“不错,满人狼子野心,朕不能断定其真降还是假降,何况这些满人双手都沾满了汉人鲜血,就此放过他们,朕有一点不甘心。”   黄得功脸上闪过一丝恨意:“皇上何必理其真降还是假降,先让其放下兵器,关押起来,以后是杀是剐,皇上自可慢慢处理。”   黄得功是辽人,家中早已被满人占据,对鞑子自然是恨之入骨,若不是皇帝在,他很可能将这些满人俘虏当场就处死。   王福眉头顿时展开,眼下已经没有了满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使以后将这些人处死,谁又敢替这些满人鸣不平,扭头向等候了许久的信使道:“传朕旨意,让满人放下兵器,列队走出来,凡是身上私藏铁器者,皆杀无赦。”   “是!”几名信使急忙退下。   前方,双方的将士都在巴巴的等着王福的旨意,不过,明军这边神态轻松,不管皇帝同不同意对方投降,对方都已是板上鱼肉,一通大炮下去,管叫对方哭爹喊娘,许多人甚至巴不得皇帝不同意对方投降,好杀个痛快。   清军却是一个个紧张起来,他们的性命都在大明皇帝一念之间,其中塔瞻、岳尔多等不愿投降的将领却暗暗作好准备,打算找准机会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皇上有令,允许满清豫亲王多铎及以下官兵投降,凡投降者,皆需放下兵器,由大明军队押送,若发现私藏武器者,杀无赦。”   满人对待汉人百姓视同猪狗,对待投降的汉军却是极为宽容,至少表面如此,当初孔有德、耿忠明带着大量火器跨海来投时,皇太级甚至亲迎十数里,不但让其保留军队,而且还加强编置,让其自成一军,换来三顺王死心踏地卖命,多铎本以为大明皇帝听到他愿投降,也会表现的如此大度,没想到大明皇帝却是如此小气。   不过,多铎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孔有德等人当初是主动来投,他们却是处在明军大炮之下,多铎无奈的答应了明军的条件,在明军指军的通道前,满人一个个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走出明军的包围圈,马上被分别押走。   两旁的羽林卫手持着燧发枪,虎视眈眈的监视,稍有异动就毫不客气的开枪,数名清军就是因为跨过通道时放下兵器稍晚,马上被射杀,四周满人见到此情景,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花了一个时辰,多铎、鳌拜等大量满人将领都被分别押走,营中只剩下数百名清军时,再也无人肯放下兵器出来,明军喊过数次话后,见满人就是不出来,陈观秋毫不客气的下令:“开炮!”   “轰。”明军的大炮响了起来,炮弹准确的落在中间营地里,留在上面的满人马上肢横遍地。   “杀!”剩下的数百满人跨下马背,向明军的阵地冲来,每个人脸上都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射击!”   一排排的明军站在壕沟和拒马后面,娴熟的扣动着板机,正在冲击的满人军中溅起一阵阵血雾,只冲到半途就一个个倒下,无论人马如何嘶吼,都无法再向明军阵地再接近一步。   只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冲击的清军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明军的枪炮声同时停下,战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些伤兵和一时还没有死去的战马哀鸣,一队队手持长矛的明军进入营地,对还有气的满人补上一枪,结束他们的痛苦。   当枪声响起时,无论是多铎,鳌拜还是那些投降的普通满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向营中方向看去,他们知道,那些留下拒不投降之人必无幸理,连同他们的命运也不知会落到得如何。   “快走。”押着的明军大为不耐,他们手中并无皮鞭,直接用刀背拍了过去,被打的满人怒目而视,一些人忍不住就想夺过明军手中的刀来拼命,只是看着远处端着火枪的明军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谁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继续走路。   “报,皇上,我军受降完毕,共有二千九百五十三名清军向我军投降,还有四百余人不肯投降,企图反抗,已被我军消灭,另外清军这两天冻死之人有一千一百人左右。”   王福和一干将领都听得心惊,满人如此体质,又习惯寒冷,短短三天就死了这么多人,难怪多铎要投降,否则再过几天,满人可能就要死光。   冬天下雨时确实不是作战时机。好在明军准备充分,不过,这几天,明军中也有人陆续得病,姜汤和及时换上干衣的效果明显,大部分人病情不重,还没有士兵因为单纯伤寒而死,只是有一些伤兵没有熬过去。   “传朕旨意,将发烧的满人隔开,若是有人死去,马上将尸体深埋,至于健壮的满人,可以给他们换上干衣,不过,一天只可以给一顿饭,不可让其吃饱。”   “是。”   眼下在冬季,瘟疫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却不能不防,后面数天,明军除了派出一部军队对逃走的满人追击外,大军一直驻扎在马头庄掩埋尸体,当明军离开马头庄时,离马头村数里,原先清军扎营的地方堆起了无数的土包,马头庄的村民都视这块地方为不详之地。 第130章 逃亡   一座小山下面,隐约出现一个近百幢房屋的村子,村子前面是一条小河,此时河里已不是十几天前干枯的模样,里面已经有哗哗的水流,河流前面是一片农田,一片农田的泥土已经被翻了出来。   现在已是弘光元年的正月底了,虽然天气还很寒冷,不过,春天就要到了,一些劳动勤快的农夫已经开始耕地,准备将要到来的春播。   这座山村远离大路,村民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关心,虽然前些天有人传来消息说县城被鞑子占了,可是村中照样过日子,果然,不久又传来消息,鞑子已经被官军赶走了。   此时天色尚早,大部分人刚刚起身不久,村中除了隐隐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还有农夫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吆喝,整个山村显得一片宁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数十名衣衫褴褛,手中提着刀剑,脑后还挂着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的人向一座山坡后面钻了出来,他们望着下面出现的山村,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此时离马头庄那场雨中决战已经过了六天了,这队人正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勒克德浑和他的戈什哈,当天勒克德浑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逃跑,依靠数百名俩红旗精锐帮助,勒克德浑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虽然逃了出来,他身边的人马也损失了大半,只留下一百多人。   又经过几天的逃亡,勒克德浑身边由一百多人到现在只有三十多人,其余人不是病死,饿死,就是在路上失散,他们的战马也因为受凉又没有草料无法骑乘,只得弃骑靠着双腿走路。   这数天来,一行人真是吃足了苦头,他们怕受到明军追击,不敢走大路,只能从小路走,小路上很少能够看到百姓,就是明知一些地方有人居住,因为隔得太远,生怕时间耽搁让明军追上,勒克德浑也不敢派人过去,他们只能靠半生不熟的马肉充饥,身上的衣服还是战场时的衣服,虽然现在已经干了,可是全身上下还都是血水泥巴,穿在身上难受的很。   眼看着这个小山村就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所有满人眼中却射出一片火热的目光,这个山村虽然看起来有数百人的样子,可是汉人一向软弱,只要冲下去,就能重新吃到久违的热饭热菜,烤上一顿火,换上干净的衣服,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女人发泄欲望。   “将军。”所有的戈什哈都向勒克德浑望去,眼中一片灼热。   勒克德浑点了点头,此时他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何况勒力德浑毫无阻止的想法,他又何尝不想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上一顿热饭,最后找一个女人发泄一通。   严崇拈和严而立两人正站在村口,他们这一对父子,严崇拈正是这个山村的村长,唯一能读书识字之人,父子两人打量着村口的农田,有一点踌躇满志,这个村庄四分之一的水田是他们家所有,马上就要开春,种下庄稼,若是丰年,严家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若是荒年,凭着严家库存下几百石的粮食,明年严家在村中的农田肯定又要增加。   严而立眼尖,眼中扫向前面道路,突然见到前面数十名奇形怪状,手中还拿着刀剑之人正向村子方向冲来,顿时一愣向他父亲问道:“爹,那是什么人?”   严崇拈抬头一看,他一眼看出这些人脑后的尾巴,这不正是一个多月前县里关于鞑子的描述吗,看这些鞑子的模样,莫不是吃了败仗,他大吃一惊,连忙道:“不好,那是鞑子败兵,快走。”   听到是鞑子败兵,想起关于鞑子种种凶残所传说,严而立也顿时慌了神,不过,他到底年轻气盛,看到鞑子只有三十来人,而且一幅吃了败仗的样子,胆气一壮:“爹,不用怕,咱们回村,叫上全村人,定然将这些鞑子赶走。”   “你懂什么,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连县城的官兵见到鞑子也拼命逃跑,就我们村几百人如何能挡住鞑子,快往山上逃,再不逃就没命了。”严崇拈对儿子大声喝斥道。   “可是爹,我们若是往山上逃了,娘和桃花还在村子里,她们怎么办?”   “哎哟,你就别管你娘和媳妇了,媳妇没了再娶就是,若是再不逃,你我爷俩就要没命了。”眼看着清军越来越近,严崇拈一把拉住不情愿的儿子就往山上带,严而立无法,也只好跟着往山上跑。   勒克德浑等人虽然看到严崇拈父子向山上逃去,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力气追击,也不理会两人,直接向村中冲去,一进村,这些刚刚还如丧家之犬的满人马上成了凶神,见人就砍,十数名措不及防的村民顿时倒在血泊中。   “鞑子来了,快跑。”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   各种喊声响成一片,刚才还宁静一片的村庄顿时变得鸡飞狗跳,连杀十余人后,清军派出数人守住村口,其余人便迫不及待闯中村中一座最大的宅子,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刚要拦阻,便被一名清军砍中,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其余几名仆人模样的人发出一声呐喊,四散逃去。   对于逃走的仆人,清军也不理会,他们很快在院中搜出两只肥猪,十几只羊,还有数十只鸡鸭,所有清军都忍不住流口水,马上在院中杀猪宰羊,一些人则忙给鸡鸭拨毛。   勒克德浑走进大厅中时,只见两名女子被赶到一边,相互抱着发抖,这两名女子一人四十多岁,脸上风韵犹存,另一名女子不到二十,一身红衣,头上盘起了少妇的发式,脸嫩的仿佛要掐出水来。   只扫了一眼,勒克德浑全身就冒出了邪火,这些天的逃亡途中,明军火器强大的威力一直在勒克德浑心中闪现,每想到明军火器在雨天还能开火时,勒克德浑就不寒而立,岂不是说以后每逢雨天,大清若和明军交锋就会一败涂地。   这种想法就象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勒克德浑心中,加上无时无刻都担心明军的追杀,勒克德浑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如今他只想好好的在这对母女或者婆媳身上放松一下。   看到主帅的目光,两名戈什哈顿时心领神会,向后退去并将大门虚掩。   不一会儿,院子中已经肉香阵阵,宰杀的猪羊还在火中烤着,放在大锅中的鸡鸭已经开始翻滚,一些迫不及待的戈什哈顾不得烫手,直接从锅中撕下一大块的鸡鸭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些清兵刚刚吃了几口,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仿佛有数百人正一起朝院子方向而来,空气中隐约还传来杀鞑子的声音,听到的清兵都愣了一下,他们以前进入大明境内抢劫时,常常是十几人,七八人围着一个村子,村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不敢动,任由他们在村中胡作非为之后,将村中男丁,年轻的女子和财物都搜走,难道他们现在有三十几人,外面还放了几个哨兵的情况下,这个村庄的村民还敢反抗不成。   他们却不想想,以前他们每次抢劫时都是跟随着大队人马,在击败官军之后才能顺利得手,眼前他们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何况前些天听说县里的鞑子都赶跑了,鞑子委任的官吏也被官军处斩,村民们的胆子自然要大的多,眼下这队清兵正在祸害村长家,若是让他们吃饱喝足,自己家也不能幸免。   若是清军刚开始就在村中大开杀戒,村民没有组织,即使有数百人也拿清军无可奈何,只是勒克德浑和部下已经实在没有精力,杀了十几名村民后自以为吓住了其余村民,马上开始生火做饭,想吃饱喝足之后再杀人,却给了村民足够多的时间组织。   “砰!”院中的大门被撞开,一名清军狼狈的冲了起来:“不好了,那些村民杀过来了。”   院中的清军纳闷起来,村民们有什么可怕的,刚刚如此想时,数百人的声音传来:“杀鞑子!”   随着这声喊,无数的村民拿着锄头、鱼叉、削尖的木棍冲了进来,一名最靠院门的清军刚想带起长刀反击,无数的锄头如雨点般的落到他头上,数声惨叫后,那名清军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杀!杀鞑子啊!”   越来越多的村民冲进院子,对着清兵没头没脑的用各种工具砸下,他们或许很混乱,可是人数实在太多,清军又是处于疲劳之后刚放松的阶段,他们的动作比起平时缓慢了不少,许多清军刚刚起身就被打倒,一些清军见势不妙,丢掉正在烧烤的猪羊四处跑起来,只是院子四面都是围墙,平时或许可以一跳而过,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却休想爬上去,许多人刚爬到一半就被村民扯下,随即被打成肉泥。   勒克德浑听到外面的声音,刚刚提着裤子想出来查看,无数锄头木棍落了下来,这个当年四大贝勒之首代善最为器重的孙子,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随即也被村民打成了一堆烂肉,做了一个糊涂鬼。 第131章 严家村事件   勒克德浑死后,其余清军也没有逃过村民的追杀,数十名清军竟然全死于村民之手,许多人连尸体面目也分不清楚,老实的农民一旦暴怒起来,他们的力量甚至可以埋葬一个王朝,这些疲累的清军自以为还象以前一样,光杀几个人就可以将所有人吓住,没想到最终却葬送了自己,这也算对他们平时视大明百姓如同猪狗一样的报应。   杀死了所有清军,村民们却无法高兴起来,先前已经有十几个村民死在清军手里,倒是后来追杀那些清军时,只死了二人,伤了十余人,对于这样一个小山村来说,一些子死了十几人,实在是难予承受的伤痛,许多死了亲人的村民都号啕大哭起来,整个山村笼罩在一片哭声中。   好在除了那些伤亡的村民外,清军来得及祸害的只有村长一家,不但牛羊,鸡鸭被宰杀,就是村长媳妇和儿媳都被鞑子强暴,许多村民打死勒克德浑后,看到村长媳妇和儿媳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连忙重新关上厅门,只是四处寻找村长严崇拈,村长父子两人却不见踪影。   村中死了这么多人,又杀死了这么多清兵,肯定是要报官处理,只是村民们都习惯让村长与官府打交道,见找不到村长,只得作罢。   直到快天黑,严崇拈、严而立父子才从山上返回来,他们在山上听到下面的喊杀声时,严而立几次想冲下山都被严崇拈拦住,在严崇拈看来,满人如此凶残,村民根本不是对手,与其反抗,还不如顺从,说不定清兵吃饱喝足,拿够了东西就会走,他嘴里甚至几次喃喃咒骂村民不知死活,竟然妄想反抗,这些清兵肯定会加倍报复,说不定屠村之后才走。   村中的喊杀声结束后,传来满村痛哭声,严崇拈更是以为自己猜想正确,没有看到清兵出村之前,严崇拈死活不敢下山,只是眼看天快要黑,山上渐冷,两人从早上跑出来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又冷又饿,村中又平静下来,严而立再也忍耐不住,偷偷向村里潜去,严崇拈也实在挡不住肚饿身冷,只得悄悄跟在后面。   这两人本以为清兵还在村中,只想看看能不能偷偷潜进村中拿点食物和衣物,哪知刚到村口就被一堆尸体吓了一大跳,严崇拈以为是村民的尸体,正暗自庆幸时,严而立已经喊了起来:“爹,那是鞑子”   严崇拈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虽然有些尸体连面目都分不清,可是从他们身上的衣着,脑后的辫子都清楚的表明这些人正是早上冲进村子里的那些人,严崇拈数了数,一共三十多个,差不多是早上看到的那些人全部了。   父子两人都大为纳闷,是谁杀了这些鞑子,不过,看到鞑子都死了,严崇拈的胆子重新壮了起来,带头向前走去。   “村长回来了,村长回来了。”看到两人回来,许多村民连忙打着招呼,不过,脸上却显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门口数家基本上都挂着了白幡,此时房中还隐约传来哭声,严而立听得心慌,连忙向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三叔,我家怎么样了?”   “唉,你们家出事了,快点回去吧。”   听到家里出事,两人不及理会其他村民的神色,急忙朝家中走去,一到家门口,两人顿时更加感觉不妙,虽然村民已经收拾过一番,只是到处还是打斗的痕迹,到了院中,血腥味更是扑鼻而来,既有人的,也有被宰杀的猪羊所留。   “唉呀,我的肥猪,我的好羊呀。”严崇拈一眼就看到院中挂着的那些还没有完全烤熟的猪羊,村民纯扑,哪怕这些东西是鞑子先祸害的,就放在院中,依然没有人动一下。   严而立却更关心自己的妻子,不理会院中的那些半熟不熟的猪羊,鸡鸭,直接向大厅走去,边走边喊:“娘,桃花。”   没有人回答,厅中灯火明亮,严崇拈的妻子解氏和儿媳桃花坐在一边,两人都脸色苍白,表情木然,桃花的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红的绳迹,旁边则是一些村民的妻子正在相劝,桃花已自尽过一次,若不是今天一整天院子里都是人,桃花早已离开人世。   “这是怎么一回事?”严而立大声叫了起来。   一名村民连忙将严而立拉到一边,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到媳妇和老娘都被同一个鞑子奸污,严而立头都要爆炸开来,冲到跟在后面的严崇拈面前大吼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看到鞑子不回村报告,硬要拉我向山里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出这种事?”   “我……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看着儿子的脸色,严崇拈不禁慌乱起来。   村民虽然质扑,却不是笨人,村中正需要村长出面时,找遍了全村村长父子两人却一起不见,更有孩童说看到村长父子两人早上突然向山上跑去,接着鞑子就进村,如今两人的话无疑证实几名孩童所说是真。   若是严崇拈父子发现鞑子后能够及时回来组织村民抵抗,村中肯定不会死这么多人,他自己家也不会被鞑子闯进来,发生这么多的事,事实也证明,这些鞑子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本来村民们多少对严崇拈家中所发生的事同情,此时许多人心中却悄悄骂道活该,只是可惜了桃花,这个刚嫁来不久全村最漂亮的媳妇却因为自家男人软弱遭到这番劫难,如今死没有死成,以后还怎么在村中待下去,至于解氏,平时仗着是村长妻子,在村中一向凶横霸道,大家也没什么觉得可惜。   见到严崇拈父子回来,院中的村民们也陆续告辞,严而立才回想起村中之人为什么面色会如此古怪了,既同情又好象充满鄙薄。   当天夜里,村民们听到村长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严而立和他的妻子,后来才知道严而立已经带着妻子离开,只有严崇拈依然舔着脸留在村中,并派人向县上报告,声称是自己带着村民打死了入村的鞑子。   听到数十名鞑子被打死,县里马上派人下来检验,有人从勒克德浑身上搜出了清军将官大印,辩认出这枚大印是满人正红旗固山额真所用,严家村顿时成名,不但上报了淮安府,而且直达王福的案前。   因为遭到明军前后夹击,马头庄一战,清军只有数千人逃出,这些人要想逃出明军控制区,至少要走四五百里,若是有马,有充足的草料,或许只需数天时间,只是因为淋雨又没有及时休整,许多人的马匹最多跑出百余里就倒毙,即使是没有倒毙也无法骑乘,清军溃兵基本上都要弃马步行,这些人分散突围,不时有人被村民捕获,但是能杀掉三十多人,而且其中有一名满清大将,严家村是绝无仅有。   对于这种村民自发围剿满清败兵的行为,王福极为赞赏,不但加倍发下赏格,而且可以记录军功,不愿当兵者,可以从县里得到相应的职位。   按照一名普通清兵十两银子的赏格,加倍就是二十两,严家村打死了三十二名鞑子,加上有一名鞑子大官,光是勒克德浑身上的赏银就高达八百银,严家村不但可以拿到一千多两银子的赏格,而且领头人可以直接到县上任捕头。   当县里的赏格发下来时,严崇拈毫不客气的笑纳,村民们顿时愤怒了,严崇拈临阵脱逃,只顾自己逃命不算,还想冒领功劳,将赏银,官职都据为己有,在县里兵马走后,村民自发将严崇拈捆了起来,杀了数十名鞑子后,村民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将严崇拈活埋在被鞑子杀死的村民墓前,算作对那些死去的人赔罪。   得到严崇拈被村民活埋的消息,县里官员顿时蒙了,这个严崇拈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刚刚才直达天听,皇上甚至亲自给了嘉奖,了解事情始末后,县中官员更不敢自专,连忙上报。   看到关于严家村村民杀鞑子的始末,王福忍不住摇头叹气,批下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根据皇帝的意思,朝庭并没有收回赏银,而且全部用作了死去村民的抚恤,至于军功则作为村民擅自行刑的惩罚被剥夺,严家村自事就此揭过。   严崇拈被活埋后,解氏因为以前太过霸道也被驱赶出村,至于严家的田产,财物则被收归来村中公有,凭着公田的收益,严家村不但设立了私学,而且还建了武馆,自此以后,严家村竟然人才辈出,后世每辈都有人成为朝中官员。   至于严而立和他的媳妇,严家村人再也没有人见到,也有人传说两人去了山东,严而立耻于自己只顾听父亲严崇拈的话,没有保护好妻子,将严姓改为阎姓,第二年,他的妻子生下一子,面貌却有几分鞑子模样,夫妻两人本想将之摔死,最终还是不忍,多年以后,阎而立的后代翻出了满清当年入关带给北方汉人的无数苦难,将满清骂得狗血喷头,他的书也为之大卖,成为有名的清史专家。 第132章 真假太子   大军在淮安休整数天后,羽林卫各个将领和黄得功、李成栋、李本深等人来向王福请战,眼下满清南下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山东只有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惨兵败将,他们本来就被黄得功的军队打怕,如果多铎所部覆没的消息传到山东,恐怕孔有德等人会吓得马上逃跑。   那怕是最谨慎之人也认为朝庭可以轻取山东,一些乐观之人甚至做着收复北京的打算,只是王福身为皇帝,却知道局面没有这么乐观,马头庄一战,明军无疑收获巨大,仅以较小的损失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只是这场战事却无法复制,而且羽林卫虽然伤亡不大,只是火药却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二,没有火药,羽林卫的战力就要下降大半。   当然没有羽林卫,山东也不是就拿不下,以满人现在的兵力,单派黄得功的人马进入山东,相信也可以将山东拿下,只是山东地势平坦,正适合骑兵作战,这也就是为什么济南一丢,整个山东短短一个月就全部丢下的原因,重新夺回山东当然好,只是如果攻得下,守不住,不但徒耗粮饷,而且会造成百姓大量伤亡,那还不如不攻。   就在王福举棋不定时,后方传来的几条消息马上让王福下拿定主意,他连下数道旨意:一是命令黄得功、李成栋、刘肇基等人分守徐州、邳州、淮安一线,暂时不进入山东;二是下旨让还在路上没有赶上马头庄一战的金声恒等人重新返回湖广,三则是自己率羽林卫马上返回京城。   对于皇帝突然作出的决定,黄得功等人都大感意外,只是却没有拦阻,皇帝需要御驾亲征,对于武将来说本身就算不是一种耻辱也绝不好受,毕竟皇帝安危比起一场战争的胜利更重要,有皇帝在,战争就难免缩手缩脚,只是对不能进攻山东,所有人都觉得遗憾,尤其是黄得功,毕竟山东是在他手中丢掉的。   羽林卫上下正士气高昂,对于皇帝突然班师回朝却有一点不乐意,在战前,许多羽林卫对鞑子还有不少恐惧心里,大明数十年与鞑子未尝一胜,马头庄一战后,许多人看法马上转变过来,认为鞑子也不过如此,凭着现在的军力,就是将鞑子赶出关内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皇帝却要收兵,他们实在难予理解。   不过,连续二次御驾亲征对敌人的大胜,让皇帝的威望在羽林卫当中空前高涨,尤其是这次胜利,皇帝一直站在山上吸引满人来攻,可以说对战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最多只是在军中悄悄议论一下,倒没有人对皇帝的班师公开质疑。   对于突然的班师,王福也没有多作解释,匆匆交待好之后,第二天就起程,数万羽林卫加上夹杂着数千投降的清军,浩浩荡荡的沿着运河南下,皇帝御驾亲征大胜鞑子的消息早就传到后方,一路上,各地地方官都纷纷迎驾,恭祝皇帝得胜而归,许多百姓也自发先到大军行军的路上,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让大军行进的速度大大减缓,王福虽然心急如焚,一心想早点赶回京城,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尽量接见沿途官民,不过,看到沿途百姓对自己如此支持,王福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回到十几天前,元宵节刚过不久,整个南京上空都笼罩着一股不安的阴云,前方突然断绝了皇帝大军的消息,有人传说皇上大军被满人包围在淮安外面的一座山头,甚至更有人传言皇帝已经败了,满人马上就会攻到南京。   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负责维持治安的刑部尚书顾锡畴、中军都督蔡忠、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虽然严禁这种流言传播,只是越禁就越传得厉害,三人都心急如焚,唯一能平息流言的就是重新与皇帝取得联系,偏偏就是连史可法也无法得到皇帝的消息,派出的斥候多次与清军交战,结果大败而归,这无疑让传言更加可信了几分。   就在众人都为皇帝担心时,从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家中传来消息,皇太子竟然逃到了南京,眼下就住在高梦箕家中。   这条消息让留守的文武官员都惊得目瞪口呆,当初崇祯皇帝蒙难,皇帝虽然让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出逃,只是三人还是先后都落到李自成手中,李自成逃出北京后,三人又落到满清手中,三人明明是先帝子嗣,多尔衮却硬是颠倒黑白,指责三人为假冒,将三人杀了。   正是确定太子和二位皇子都已死,南京留守的文武百官才因为为拥立谁做皇帝而互相争吵不休,最终凭借四镇之力,福王登上了皇帝宝座,如今皇位已经确定了大半年,又哪来的皇太子。   各人将信将疑,都到高梦箕家中查看,只是南方的官员就是见过太子也至少是几年前的事,而且只是远远见上一两面,很容易看差,熟悉太子的人除了从北京逃过来的几名内侍外,曾任太子府詹事,如今的大学士王铎无疑有发言权。   当晚,得到消息的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就亲自赶到高梦箕家中查看此事的真假,王铎看了自称太子的人一眼,又问了数个问题,此人支支唔唔,回答不出来,王铎马上断定太子为假冒,说不定是满人祸乱大明江山的阴谋,正要喝令将其锁拿,可是诡异的是,两名曾在东宫侍候过的太监李继周、杨进朝两人却抱住此人的腿痛哭流涕,大喊太子受苦。   这一下,王铎马上就成为一些大臣指责的对象,认为王铎是故意错认,王铎百口难辩,马士英、钱谦谥两人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吩咐暂时将太子软禁,并严禁其余人议论,等待皇帝回来再处理。   马士英、钱谦益如此做无疑是稳妥之计,只是第二天太子到南京之事就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东林党人到处添油加火,黄宗羲、王夫之等人大肆宣扬马士英、钱谦益等人以下犯上,囚禁太子,他们俨然已确定太子是真。   对于这种宣传,马士英等人大为头痛,若是皇帝在南京还好办,皇帝已经登基半年多,又无失德之处,就是太子是真,皇帝最多给其封个逍遥王爷,可是偏偏皇帝出征在外,而且还与后方失去联系,许多人已经打着拥立太子登基的主意,梦想做一个从龙功臣,一些人还天真的想反正皇上并无子嗣,即使不能马上拥立太子为君,也可以将太子拥立为储君,好行监国之权。   在王福与满人战事最激烈的这几天,正是南京吵的最凶的几天,东林党人发挥了最大的能量,拉笼了不少勋贵和京营一些摇摆不定的将领向马士英等人逼宫,让马士英等人承认太子身份,并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中,事实上也就是交到东林党人手中。   靠着顾锡畴、蔡忠、冯可宗三人的联合弹压,加上城中一万羽林卫的驻扎,马士英等人才顶住了东林党人和一部分勋贵的压力,坚持将太子软禁,东林党的这番上窜下跳才没有得逞。   当皇帝大败鞑子的消息传来,正在上窜下跳的东林党人顿时禁声,他们能够假借太子之名逼迫马士英等人交权,正是以为皇帝这次御驾亲征凶多吉少,即使逃了出来,也会声望大跌,皇位摇摇欲坠,可是现在皇帝不但没有败,反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在这样的奇迹面前,除非崇祯重新活了过来,否则凭着一个真假莫辩的太子,根本动摇不了皇帝的帝位。   果然,消息传来的第一天,一直骚动的南京城就平静下来,大家见面都是喜笑颜开,皇上圣明的内容不时挂在许多人嘴边,对于太子虽然还有许多人关心,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八卦的心态。   王福突然班师,不光是为了南京突然出现真假太子一事,王福还接到消息,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分出了胜负,双方一场大战后,李自成取得胜利,重新夺回汉中,张献忠则灰溜溜的返回了四川。   不知两人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夺回汉中后,李自成没有向四川反攻,而是正在向陕西南面移动,很有可能重新来到河南,李自成若是到了河南,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南下湖广,若是因为山东导致湖广丢失,实在得不偿失,所有王福马上下旨让金声恒、孙承胤等人重新返回湖广。   张献忠北上之路堵死后,恐怕也不会乖乖的待在四川不动,很有可能会打云贵方向的主意,王福也不得不防。   若是取了山东,满清要么认输退出中原,要么组织大军再与明军来一场决战,其中风险太大,这肯定不是王福现在所要的,才强忍取回山东的诱惑,直接班师回朝休整。   通过这次战役,王福不但威望陡涨,而且打破了以往鞑子吹嘘的所谓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谎言,大大提升了南明军民的士气,满清已经失去了速胜的时机,随着时间越久,大明会越强大,眼下稳定内部才要紧,王福相信,要不了几年,自己就可以亲率十万大军北上,不但可以收回京城,而且还要直扑满人东北老巢。 第133章 回京   只是如何处理京城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假太子,王福却是非常头疼,据说这个太子是鸿胪寺少卿高梦箕仆人穆虎发现的,穆虎以前失陷在北京,到年底才逃往南方,一路得遇一个年轻人,二人结伴同行,晚上同睡一个房间时,穆虎忽然发现这名年轻人的内衣织有龙纹,他大惊之下,连忙询问,这名年轻人才道自己是皇太子。   穆虎一路小心巴结,南行途中对年轻人呵护有加,将这位自称是皇太子之人一路带到南京,向自己老爷禀报,高梦箕不敢确认,又向马士英等人禀报,这才有南京传得纷纷扬扬的太子一案,如今经过东林党的暄染,这个皇太子的身份仿佛已经确凿无疑了。   崇祯的皇太子是何等身份,满人攻下北京时岂容得他逃脱,当时已经确认的死人现在又被翻了出来,竟然多数朝臣都半信半疑,经过东林党人的暄染,民间更是大部分百姓都相信这个太子是真,实在是这可笑之极。   这个穆虎的说辞太可疑了,皇太子就是从京城逃出来也肯定是惊慌无比,又岂会让一个外人轻易看到自己有龙纹的内衣。   这种骗局或许可以骗过大部分百姓,可是对经历过后世各种骗子满天飞的时代洗礼过王福来说,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太子十成是假的,只是明知对方是假,如何处理依然是个难题,经过东林党人的暄染,百姓已经是先入为主,以为皇太子为真,处理不好,对王福现在建立的声望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路过来,王福都在思索如何解决皇太子之事,只是依然没有想出如何应对这个皇太子的好方法,如果直接指出这名皇太子为假,不管找出多少证据,许多人依然会认为这个皇太子是真,只不过是皇帝怕自己皇位不保才故意假造证据,毕竟从法理上来讲,皇太子才是皇位的继承人。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不管真假,直接承认这个皇太子,封他一个闲散王爷,以现在王福的威望,并不怕这个皇太子会威胁到皇位,只是这个皇太子却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必定会引得一些人蠢蠢欲动,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暴发出来,尤其是现在皇帝还没有子嗣,更给了许多人想入非非的空间。   想不出好办法,王福素性不想,自己连满人数万大军都击败了,难道还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假冒少年难住?   弘光元年的二月初份,出征在外一个多月的皇帝御驾终于回京,这一个多月来,大明上下就象是经历了一场过山车,先是面对清军南下的恐慌,接着是对皇帝亲征的担扰,然后就是皇帝大胜鞑子的消息传来,刚听到这个捷报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就狂喜起来,以前的担扰顿时一扫而空。   王福回京的当日,不但文武百官都到码头迎接,几乎南京城附近所有百姓都出动,伏于道路两旁,只为亲眼目睹一次龙颜,许多人虽然没有见到皇帝的面,依然兴奋难言,皇帝车驾经过时,万岁的声音震动天地,据说数十里外都可以听到。   面对数十上百万民众的欢呼,每名羽林卫都昂首挺胸,坦然接受,经过这次战火的洗礼,他们脸上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以他们这次的表现,值得接受这些民众的欢呼。   王夫子、黄宗羲、侯方域等东林党人也站在欢迎的人群中,面对着近百万人对皇帝的欢呼,所有人都失魂落魄,从万历开始,东林党人就以天下为己任,自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所谓以天下为己任,就是所有的权利都要抓在自己人手中,凡是不属于东林党出身的臣子都遭到他们的排斥,即使在朝中斗不过,民间也要把他们搞臭。   万历朝,东林党和郑贵妃斗,所谓争国本,双方正事不干,每天都大立嗣上扯皮,斗了十五后,东林党大获全胜,万历不得不立不喜欢的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天启朝,东林党人和魏忠贤斗,魏忠贤是阉党,东林党人与阉党斗大快人心,这让东林党人获得了很大的声誉,随着魏忠贤的倒台,东林党人获得极大成功,一时满朝都是东林党人的正人君子在列,可惜这些正人君子却没能挽救大明王朝日薄西山的命运,最终导致李自成进京,皇帝在煤山吊死。   弘光初立,东林党人又掀起了一场大斗,为了阻止昔日郑贵妃之子福王一系登上皇位,东林党人不惜向福王身上大泼污水,提出立贤不立长,与当初争国本时立长不立贤的立场形成鲜明对比,迫使福王不得不借助江北四镇的力量才得以登位,这也埋下了日后四镇跋扈的祸患,若非王福到来,这个小朝廷再有几个月的寿命就要被清人如犁庭扫穴一般覆没。   如今东林党可以说在朝堂上一败涂地,唯一能借助的就是民间语论,可是目睹了民间对皇帝如此狂热的崇拜,东林党人又如何不觉得心灰意冷。   “哼,不就是御驾亲征打赢了鞑子一次吗。”黄宗羲愤愤不平起来,只是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的也感觉到心虚,后面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斩首四万多具,数千鞑子投降,其中竟然包括了满清豫亲王多铎,哪怕大明数十年与满人战斗所杀的鞑子加起来也不及这次多,又岂是简单的赢一次可以概括。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皇帝战功的真假,若是按照以往边将所报的战功统计,满人上下都已经被灭数十次,所以每次边将报功,朝庭都要派人点验首级,这次是皇帝亲自统军,自然不会有点验首级之事,那还不是任由皇帝开口?   不过当听说连多铎也投降时,那些怀疑的人都闭上了嘴吧,多铎可是满清摄政王一母同袍的亲弟弟,又是这次满人南下的统帅,多铎都投降了,那么只能说明一切都是真的,否则多铎不可能投降。   黄宗羲的话吓了身边的东林党人一跳,王夫之连忙道:“太冲,禁声。”连忙向左右看去,幸亏所有的民众都将注意力放在皇帝和过来的羽林卫身上,否则王夫之怀疑若是被人听到,会不会有人过来把他们这些人撕碎。   “走吧,没什么看的了。”侯朝宗拉了拉两人的衣袖。   “若是太子能够重新登基,我东林党人在朝辅助……”一名东林党书生如梦呓般的喃喃自语,这正是前些天东林党人上下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不等确认太子的真伪就大造理论,可是皇帝大胜鞑子的消息传来,这个想法马上就破灭。   “哼,就是先帝重新复活也做不到当今皇上的圣明,先不说太子的真假,诸位有名君而不知辅助,而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是真为国作想,还是私心太重,诸位还不知反省吗?”   听到这几句话,黄宗羲、侯方域等人大吃一惊,看清是方以智和陈贞慧等人时才松了一口气,侯方域不悦的道:“密之,这话是什么意思,非是我等不愿入朝,只是皇上却让东林诸贤都辞官,任由马士英等人在朝中弄权,哪有我等出头之日?”   对于马士英的痛恨,方以智也和其人不逊多让,闻言只得道:“不管如何,眼下皇上已有名君之相,我等读书人纵然不能辅助皇上,也不该在背后抵毁。”   “未必,说不定皇上只会穷兵黩武,眼下一手创建的羽林卫,军饷待遇如此之高,简直连大明官吏也不如,皇上如此重视武人,对大明未必是福。”黄宗羲冷冷的插了一句。   的确,当初大明太祖给一名县令所定的俸银一年才只有四十五两,如今羽林卫普通士兵的军饷就达到了六十两,虽然县令实际所得是自己官俸的十倍甚至数十倍上百倍,只是表面上看,一个县令的官俸确实还比不上一名普通羽林卫士兵。   方以智自然要为皇帝辩护几句,皇帝如此重待羽林卫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次的大胜就是明证,只是双方谁也不服谁,加上四周都是狂热的民众,黄宗羲、王夫之等人也无法大声嚷嚷,只能不欢而散。   虽然皇帝对东林党人一直持打压态度,让东林党人上下都愤愤不平,但随着皇帝取得的功绩越来越大,东林党中一些有识之士肯定也会反思,分裂就不开避免,方以智、陈贞慧和黄宗羲、王夫之、侯方域等人的分歧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东林党必定会越来越分裂。   他们的争执暂时无人注意,自然对欢迎的民众毫无影响,随着皇帝羽林卫的前进,民众的欢呼越发热列,直到皇帝回到宫中,城中皇上万岁的呼喊仍不绝于耳,良久之后众人才陆续散去。   据说当天南京城的药铺生意非常好,不是用来治疗各种跌打损伤,就是大部分人治疗嗓子痛痒,许多人由于喊得太过投入,将嗓子弄伤,第二天,城中几乎是一大半人哑着嗓子说话。 第134章 忠烈与奸佞   黄色的地毯上,凌乱的散落着一堆衣服,绣着荷花的红色肚兜清晰可见,最上面是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皇袍。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里面还是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数名负责侍候洗刷的宫女急得团团转,只是谁也没有勇气迈进皇帝的寝宫。